《荷岚》诗之殇（32）

《荷岚》（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2003）中出现语法错误的情况比较多，从一个侧面证明诗人在语法方面的修养比较差。有人说，写诗完全可以不讲语法，这种说法可能适合于汉语。因为汉语是我们的母语，我们用汉语写诗时不去想语法，实际上是我们已经达到随心所欲驾驭汉语的水平，所以不会出现语病，也就是所谓的语法错误。再则，汉语与世界语比较大的一个区别是，汉语主要靠词序，而世界语却依靠一些关联词将句子成分联系起来，使其各种句子成分之间存在着逻辑关系，这就是语法关系。只有掌握了世界语中这些进行相互联系的手段，我们才能很好地用世界语来写作和翻译。在书中第16页上有一首小诗，其中就有我们谈到的句子成分与句子成分之间缺乏语法联系的问题。笔者将这首小诗的有关部分抄录如下：

RAKONTO DE LOTUSLAGO (p. 16)

......

Trempite en nokto plena de pluvetoj

La suno kaj luno fariĝas verdaj pladoj,

Freŝeme ekflosi sur akvo susura,

Subteni someron de lago lotusa.

......

这一节诗实际上是一个句子，我们可以用散文的形式写成：Trempite en nokto plena de pluvetoj, la suno kaj luno fariĝas verdaj pladoj, freŝeme ekflosi sur akvo susura, subteni someron de lago lotusa. 这样就一目了然了，句中freŝeme ekflosi sur akvo susura, subteni someron de lago lotusa 与主句 la suno kaj luno fariĝas verdaj pladoj 之间缺乏关联词语，所以两部分在语法上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再把例子说得简单一些：Li fariĝis instruisto lernigi lernantojn. 这个简单的例子与上面的长句是类似的，我们去掉了逗号把两部分写在一起与用逗号把两部分分开的情况是一样的，不因为这两部分连着写在一起就说明它们之间有语法联系。这个句子如果加上一个起关联作用的词，那情况就不同了，如：Li fariĝis instruisto POR lernigi lernantojn. 这个新句子在语法上就毫无问题。当然por并非是唯一的起关联作用的词。如果用kiu也是可行的，如：Li fariĝis instruisto, KIU lernigas lernantojn. 我们再回头看看诗人的汉语原文：“经过了一夜的浸染，/ 日月变成了绿盘，/ 静静地浮出了水面，/ 托起池塘的夏天。”诗人的思路很显然是用后面两句来修饰“绿盘”的，而在世界语的表达上却没有到位。那它们之间的关联词语是什么呢？笔者觉得可以把这两部分作为“绿盘”的修饰语，具体来说，就是定语从句，如可以改成：...verdaj pladoj, KIUJ freŝeme ekflosAS sur akvo susura KAJ subtenAS someron de lago lotusa. 当然诗句不可能写成这样，需要诗人去作调整。

《荷岚》诗之殇（33）

诗人有没有权利自己创造词汇或在原有的词汇中添加新义，这个问题十分重大。世界语界有一个 Akademio de Esperanto，是专门负责世界语语言发展，其中包括对新词的调查和认定。笔者以为，创造新词或新义的一个原则应该是世界语语言中无法用现有的词汇或用各种造词手段也无法表达的新的概念时，可以考虑创造新词或新义。但这个创造并不是人人（包括诗人在内）都可以干的。如果大家都来创造新词，那世界语就乱成一锅粥了，不仅不会丰富世界语，反而会使世界语词典越来越厚，世界语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学了。一般的世界语者不会考虑创造什么新词，因为现存的世界语词汇已经完全够用，似乎还有记不完的感觉。在《荷岚》（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2003）中就有生造新词新义的问题，如下面这首小诗：

APELO DE FLORO (p. 69)

     Lotusa belino,

     Gracia animo,

Samkiel kolomboj lazure rondelas.

     Blankaj flugiloj,

     Kun fajfilaj triloj,

Sub nomo de suno al homoj apelas:

     HOMARO FRATIĜU!

     TUTMONDO PACIĜU!

1. apelo 在PIV中是这样定义的：pli-malpli ofta, perioda vicigo de soldatoj, kaptitoj ks por kontrolado，译成中文就是“（军事用语）点名”的意思，诗人将其用于“呼声，呼唤”的意思，是不是世界语中就没有现成的词汇可以表达呢？绝对不是。稍微有点世界语基础的学习者都知道，voki, alvoki, krii 都可以表达“呼声，呼唤”的意思，还有必要创造一个新的词义吗？

2. rondelo 在PIV中的定义是: Francdevena fiksforma poemeto el 13 versoj laŭ du rimoj, kun deviga ripeto (AB) fine de la dua strofo k de la unua fine de la tria strofo (skemo: Abba-abAB-abbaA)，另一个定义是：Komponaĵo, kun ĉeftemo plurfoje ripetita. 用汉语来说，第一个定义是诗歌中的“回旋诗体”，第二个是音乐中的“回旋曲”。诗人把 rondelo用作动词rondeli，意思为“（鸟的）飞翔”，这个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吧。

3. 诗人在使用词汇时也不够规范，比如冠词的用法，有些冠词是必须要用的，如 suno 应该是 la suno（用冠词表示独一无二的事物），sub nomo de suno, nomo之前应该用冠词（是指定的名词），homaro 之前也应该用冠词，表示“人类”。

《荷岚》诗之殇（35）

最近两三个月，有一位叫niuniu的网友几乎天天都在绿网上发《词海拾贝》，说明他天天都在研究每一个词的用法。niuniu的这个做法如果形成习惯，再作些适当的记忆，经年累月，他会积累数千词汇的用法，用世界语写作或翻译就会有十足的底气。《荷岚》（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2003）的作者估计没有下过这样的功夫，没有十足的底气，写出来的东西就显得浮躁，自然词汇方面的错误就特别多。看下面一首诗：

KORE VIRTA BELO (p. 50)

......

Kiam falis iam mi al spleno,

   Al mi ŝvebis kant’ kun espero.

Ĉu vi sendis al mi la sereno?

   Lotusfloro, kore virta belo!

......

Kiam mi raviĝis sur sukceso,

   Al mi frapis gutoj de pluvero.

Ĉu vi min avertis per kareso?

   Lotusfloro, kore virta belo!

1. kiam falis iam mi al spleno: fali 在表达“从好的状态变为较差的状态”时，一般都采用 fali en ...-n 的形式。我们可以在PIV中找到很多这样的例子，如 fali en malfeliĉon, mizeron, malesperon, danĝeron, malfavoron, timon, malsanon 等等，所以这里也应该是 fali en splenon。

2. Ĉu vi sendis al mi la sereno? 这里是没有使用宾格词尾，应该是 la serenon.

3. kiam mi raviĝis sur sukceso: sur 不可能表示原因，只能用 de或pro来替代。

4. frapi 是及物动词，后面直接跟被打的对象，frapi al mi 自然就不对了，如果后面还有身体的一个部分，就可以说成 frapi al mi la vizaĝon，这里没有身体的那一部分，就应该说成 frapi min。

5. gutoj de pluvero: pluvero 本身就是“（一滴）雨点”的意思，前面怎么还可能有gutoj，直接说成 pluvgutoj 或 pluveroj不是更好？这里也不是校对的错误，如pluveto，因为pluvero是要与后面的belo押韵的。

6. averti 的用法也有点问题，一般来说averti的用法应该是 averti iun pri (kontraŭ, ke...)，这里的用法好像是有话没有说完，诗的中文原文是“可是你在提醒来日方长”，可见诗人没有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如果有一定的上下文这样用也未尝不可，可是这里缺乏这种语境。

《荷岚》诗之殇（37）
我们先来读一下《荷岚》（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2003）中的这首诗：
VIPRO (p. 109)
Jes, ne svenas en memor’
   Vipro el de via korpo.
Tiam kredis nia kor’:
   Renkontigis nin la sorto.

Intervide kun fervor’
   Skuis vin elektra mordo.
Jes, ne svenas en memor’
   Vipro el de via korpo.

Tio estas sent-simbol’
   De knabina ĝoja kordo.
Tiam kredis nia kor’:
   Renkontigis nin la sorto.
读完之后，有什么感觉？笔者在读第一遍的时候，觉得vipro非常扎眼，这是个什么词，词典里查不到，回头再查看这首诗的中文原文，看到“抖颤”，才觉得应该是vibro。诗中出现三个vipro，作为责任编辑的“华丹”（Vadant，其实就是诗人自己）竟然校对不出来，真是奇了怪了。回头想想，这也不算什么事，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也就是一个空壳，诗人光杆司令一个，编辑出版的所有职责集于一身，日理万机，也难免有脑子不好使的时候。
第二个问题是jes的用法。我们先来看一个问句：Ĉu la vibro ne svenas en via memoro? 如果用世界语应该怎样来回答呢？按照西方人（也包括使用世界语的西方人）的回答习惯，肯定的回答是：Jes, la vibro svenas en mia memoro. 而否定的回答则是：Ne, la vibro ne svenas en mia memoro. 我们把这个问句和回答用中文来表述一下：
 这抖颤没有从你的记忆里消失吧？
 不，它已经消失了。（肯定回答）
 是的，它没有消失。（否定回答）
仔细观察一下，jes 在中文里变成了“不”，而 ne 在中文里却变成了“是的”。在回答否定问句时，jes和ne常常容易搞混。有这样一个原则，在回答否定问句时，如果答句是肯定句就用jes，答句是否定句则用ne。
我们回到诗中的第一句：Jes，ne svenas en memor’... 这里明显隐含了一个问句，就是刚刚说到的 Ĉu la vibro ne svenas en memor’...? 诗中的第一个句子其实就是这个问句的答句。这里有一个矛盾，前面的回答是Jes，后面的答句却是ne。要消除这个矛盾，只能说成 Ne, ne svenas en memor’..., 如果诗人一定要坚持说 jes，就一定要用 jes ja, NPIV 是这样解释的“jes ja, uzata por respondi pozitive al negativa demando”。诗人混用jes和ne是中文思维造成的，诗人在用世界语创作时还没有养成世界语思维的习惯，笔者在前面好几帖里都提到中文思维的问题，可见诗人在用世界语思维方面还有待提高。
关于knabina ĝoja kordo 的词序问题。这里的问题是，这个词序是否正确。这里存在几种可能性：1. knabina 和 ĝoja 分别修饰kordo，可以分别写成 knabina kordo和 ĝoja kordo, knabina kordo 的意思显然讲不通，说明knabina并不修饰kordo，问题出来了，既然knabina不修饰kordo，那为什么把它放在kordo的前面并使用形容词的形式？2. knabina 是否修饰 ĝoja 呢，这不可能，因为形容词不可能直接修饰形容词；3. knabina是修饰 ĝoja kordo 吗，意思上可能是，但词序上无法这样排列。笔者推测，诗人是想表达 ĝoja kordo de knabino, 而因为要押-ord- 的韵，才写成 knabina ĝoja kordo，这个词序安排自然就不符合世界语行文的要求了。

《荷岚》诗之殇（38）

在《荷岚》（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2003）的诗歌中，有些诗歌中存在着比较严重的语法问题，如下面这首：

TRAGIKE PATOSA (p. 138)

...

Subita ventego blovus eble tage

Kunporti petalon vian alten vage:

   Veturi boate de la nova luno,

   Kisadi vizaĝon de la ruĝa suno.

Tamen por reali l’ flugon grandiozan

Bezonas ja morton tragike patosan.

在前四行中，笔者观察到 subita ventego 发出的四个动作：blovus... kunporti... veturi... kisadi....第一个动作用-us结尾，而后面三个动作则是不定式。那么，这四个动作究竟是什么语法关系呢？blovi 的主语是 ventego，在这个意义上，blovi是一个不及物动词，如果blovi要与后三个动词联系在一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它们都带上-us的词尾，或者添加能够表达它们之间逻辑关系的关联词，如：por, por ke, tiel ke 等等。卢诗人曾经对类似的表达作过一个语法表解，把后面的动词都划为“状语”，这当然是个很省事的办法，但却缺乏语法依据。就blovi的词性来讲，只有通过语法手段才能让不定式作为它的状语，不定式直接跟在它的后面是不可能作状语的。

在第五行中的reali 也是一个不妥的表达，一般来说从形容词变化而来的动词作不及物动词用，如：bela—beli, ruĝa—ruĝi。由reala 变化而来的 reali 自然也是如此，要跟宾语就得让它变成及物动词，在其后加-ig- 成 realigi 就可以了。

第五行和第六行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其中缺少主语。

《荷岚》诗之殇（39）
在《荷岚》（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2003）的诗歌中总是充斥着这样或那样的校对错误，有的甚至导致了语法上的错误。看下面这首：
PURE NOBLA VIRTO  (P. 57)
Ĉu el akve nigra ŝlimo?
Ĉu el prapraa animo?
Via rido eleganta
Kiel temp’ longas senlimo.
...
senlimo 本来应该是 sen limo，因为诗人的语言意识较差，写成senlimo，成了名词，在句子中就有了两个主语，当然就是语法错误了。而sen limo 整个是状语，这样句子的结构就合理了。
在另一首诗里也发现两个校对错误，不知是不是诗人口齿发音的关系校对不出来。
MI NE VOLAS (p. 47)
...
Mi ne volas ke l’ defal’ petala
Tuŝu vian rumon tuj amara.
   Do ne ĉuu pri tio kor-prema,
   Aŭskultu de l’ flora rido ĝerma.

Mi ne volas ke la juna sango
Spruĉu trans vin al la suna vango,
   Do ne ĉuu: kiel kor’ silentas?
   Jen lotusa aromo kresĉentas.
第六行的 spruĉu 应为 ŝprucu, 最后一行的 kresĉentas 应为 kresĉendas.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个用法上的问题，第4行的 aŭskultu de l’ flora rido ĝerma，一般在aŭskulti 之后直接跟宾语或用介词 al的，诗人还是应该服从大多数使用者的意见，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