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卢纪新《琵琶行》的世界语译文
在译界,“翻译者即背叛者”(Tradukanto estas perfidulo.)已经成了一句警言。这句警言的潜台词是说:不管是翻译诗歌还是散文,译者都应该尽量忠实地传达出原文的所有信息,丧失原文的信息就意味着背叛。其实对于翻译者来说,这个要求是极高的,估计世界上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能够完完全全忠实地传达出原文所有信息的翻译者。如果译文越接近原文,也就是丧失的信息越少,译文就越忠实。这大概就是眼下译界判断译文好孬的标准。
从汉语译成世界语的作品,正式出版的已经不少,其中四大名著的世译本值得点赞,尽管目前尚无人对译文的质量作出评价,这项巨大的工程得以顺利完成也算是中国世界语者对世界语作出的巨大贡献。但是,毋庸讳言,在正式的出版物中也有滥竽充数、粗制滥造的作品,如《翻译的诗歌与诗歌的翻译》(卢纪新,中国世界语出版社,香港,无年号信息),其中有一篇《琵琶行》的世界语译文就是本文要讨论的。
白居易的《琵琶行》全诗88行,616字,是一首叙事长诗,翻译起来颇费精力和时间,但作为译者,一经上手就得认真对待,因为是翻译那就得按照翻译的程序来,尽量完整留住原文中的信息。对于翻译汉语古诗,中国世界语译界有一个惯例,就是用世界语的两个音节应对中文的一个汉字,这样汉语的七言诗就译成了世界语的十四言词(音节)。这个做法是合理的,因为古汉字精炼,如“舟”,相对于世界语是 boato或 ŝipo,“江”就译成rivero 或rojo,一个汉字变成了两三个音节,所以一字对两音节是最低的要求。而卢诗人则提出一字对一音节,当然这样翻译出来的译文比较简练(简陋),丧失的信息会比较多。
为减少读者过重的阅读负担,笔者每次只取其中的四句来分析,同时配以原文对照,再辅以较好的译文进行比较,就算完成了一次的点评。我们先来看看卢译全诗的头四句:
浔阳江头夜送客, Aŭtun-nokte ĉe river’,
枫叶荻花秋瑟瑟。 Bonforigo sub acer’
主人下马客在船, Mi sur ŝipon de iront’.
举酒欲饮无管弦。 Tosti sed sen muzik-son’.
对照汉语一看,我们就会发现“浔阳”、“荻花”、“下马”、“送客”等信息已经丧失。因为是一字对一音节的翻译,每一行只能容纳七个音节,这些信息不得不舍弃。仅从前四行的译文来看,卢诗人的这个一字对一音节的主张是失败的。从世界语的行文看,这四行的两个句子都是不完整句,第一个句子省略的词还能猜出可能是 estis,第二个句子 Tosti sed sen muzik-son’ 就有点不知所云了。译者还生造了一个 bonforigo,估计是“送行”的意思,为什么要这样造这个令人看不懂的合成词,诗人的意图无从得知。
我们再来参考一下现代汉语的翻译,会有益于我们对原文和译文的认识:
秋夜我到浔阳江头送一位归客,冷风吹着枫叶和芦花秋声瑟瑟。
我和客人下马在船上饯别设宴,举起酒杯要饮却无助兴的音乐。
国内前几年还出版了一本《唐诗选译》(胡国柱等译,远方出版社,呼和浩特,2007),其中也有《琵琶行》的世界语译文,由胡国柱翻译,译者坚守了汉语古诗世译的惯例,一个汉字对世界语两个音节,译文基本没有丢弃原文的信息,我们来比较一下:
Nokte, ĉe Xunyang-rivero mi gaston forsendis.
Tremis acerfolioj kaj fragmitfloroj. Ventis.
Ni deĉevalis kaj ambaŭ sidis en kajuto.
Vintasojn levis ni, sed mankis muzika ludo.
这个译文是不是很清楚?字面信息全部都在,而且连送客时秋风瑟瑟、怅然若失的气氛都跃然纸上,称得上佳译了。相比之下,卢译是不是显得很粗糙简陋?是不是算一个成功的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