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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小说:任氏传 Vulpa Feino Ren
Guo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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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狎妓无损当事者之名誉,何以沈既济、蒲松龄不直接写成《李娃传》、《霍小玉传》那样的现实小说,而偏偏挂上一张狐狸皮作幌子呢?答曰:一,借狐狸说故事,更能驰骋想像,铺摛文采,充分发挥传奇志怪的文体特长,调动读者的阅读兴味。二,虽然狎妓无损令誉,但也不是特高尚之德行,值得大肆渲染,所以,如能在狎妓之实上虚蒙一层美丽的画皮,如梦如幻,似有似无,那倒仿佛提高了当事者的人生境界,有狐若此,则非但聊斋之笔墨有光荣,即毕怡庵之流亦与有荣焉。故《狐梦》之类故事,乃蒲松龄与毕怡庵共编美丽的谎言以自娱兼且娱人者。三,与妓相交,虽不违,却仍有在焉;与狐相交,连亦可废而不理,作者与当事人的心灵上都上了两道锁,既可无所顾忌,又可日新月异,故高枕无忧,任情恣性,则既保险又保鲜矣。

 

《任氏传》艺术上的最大特色是对称。

 

前文我说开首任氏,女妖也一句,是非法窜入的,是就唐人小说体例而言,因为它破坏了故事的悬念。如果没有此句,读者就与人物保持同一视角,人物知道的,读者才能知道,人物不知道的,读者也无从知道,如此,读者才能与人物同呼吸,共忧喜。而有了这句,故事的整个审美效果就变了,因为它具有了双重视角,读者高高在上浮于云端,将地面上的芸芸众生看得一清二楚,而地面上的人物尚自懵懵懂懂,不知就里。若抛开整个小说传统,单就《任氏传》来说,这种独特的审美气质,倒颇合现代小说理论。

 

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说:在一部小说中有太多的悬念,那么小说就会逐渐衰竭,逐渐被消耗光。小说是速度的敌人,阅读应该是缓慢进行的,读者应该在每一页每一个段落,甚至每个句子的魅力前停留。由于作者开篇即托出了任氏的真实身份,就适当遏制了读者的好奇心理,以便腾出时间和空间,来仔细咂摸和储存小说中的人情物理。其实,从唐传奇到《聊斋志异》,真正优秀的小说,很少有将悬念包裹到最后的,虽然不会在开头就将秘密早泄,也会在适当的时候逐次解开,以浇灭读者的心头之火。像莫泊桑和欧·亨利那样的结尾,故弄玄虚,以悬念取胜邀宠,不合中国优秀小说的美学品格,即使是在西方,这种小说也已逐渐失宠。

 

《任氏传》先说出任氏,再次第说出韦崟与郑六及韦、郑之共同嗜好。有现代小说阅读经验的读者,一眼即能猜出这是两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故事。既然是两男一女,就不能不讲究对称艺术。于是,任氏为轴,韦崟、郑六为扇,组成了中国文言小说史上最精美的黄金合叶。小说中,任氏是主,韦崟、郑六是宾。整篇故事围绕任氏而转,任氏到哪里,韦、郑即到哪里,与任氏无关的一切韦、郑活动,一概略去。而在宾中,韦崟出场早,身份高,似乎应是宾中之主,其实却不然,郑六是后发先至,先入为主,成为了宾中之主。

 

郑子乘驴而南,入升平之北门郑子如言访其舍,而诣崟假什器,戏由郑六与任氏来唱。从问其所用。郑子曰:新获一丽人……’”其母惧,遽归以就缅,由是遂绝,戏由韦崟与任氏来唱。从他日,任氏谓郑子曰:公能致钱五六千乎?……’”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郑六与韦崟时出时入,你与任氏舞罢我再与其舞,或三人同台而舞,江河朝宗而入海,巨澜狂掀,戏剧达到了高潮。

 


Guo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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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20 5:2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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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莲香》,则是两个女人与一个男人的故事,故亦需要对称,对称轴是桑生。由于对称轴不同,故《任氏传》将主要场景安排在任氏所居之处,而《莲香》则安排在桑生所居之处。桑生虽表面看起来是主,实则为宾;而莲香与李女貌似俱为宾,实则俱为主,莲香为主中之主,李女为主中之宾。

 

关于任氏的形象塑造,也略说几句。

 

世界上本无所谓狐仙,所以作者要塑造狐仙形象,必从现实生活中觅取原型。而现实生活中,何种人最具魅惑力呢?当然是妓女。因为只有这类人物,才将人类生命中潜藏的情欲和媚态无所顾忌地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任氏这一形象,是狐与妓的结合体。

 

作为狐仙,任氏的突出特点有二。

 

一是姿容妖丽过人。郑六至任氏家,列烛置膳,举酒数觞。任氏更妆而出,酣饮极欢。夜久而寝,其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殆非人世所有。我甚疑此数句有错简,夜久而寝之后,焉能还有载歌载笑之举措?故正常的语序似乎应该是:列烛置膳,举酒数觞。任氏更妆而出,其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殆非人世所有。酣饮极欢。夜久而寝……郑六初睹任氏,是在青天白日的长安大街,任氏一袭白衣,风姿绰约。张南庄《何典》卷四云:若要俏,须戴三分风流孝。任氏穿白,不为戴孝,但其风流,却流露无遗。故郑六见之惊悦。但那也不过是人之丽者。我们都有这样的生活经验,不管电影、电视女明星多么光彩照人,一旦走出艺术灯光的圈子,卸却红妆,其形象魅力,必定大减;反之,现实生活中的普通女子,一旦粉妆走上舞台,也觉妩媚动人。现在是烛影摇红,郑六已有数杯酒下肚,酒酣耳热之际,一通锣鼓,上场门里掀帘走来了换上戏妆后的任氏。《何典》卷四六事鬼云:不要说别样,就是这副标致面孔,与他肉面对肉面的睡在一处,也觉风光摇曳,比众不同。此时的郑六,虽为满足肉面对肉面的情欲而来,但在这特定的舞台上,也不禁体会到了风光摇曳的艺术美感。殆非人世所有,不仅写出了任氏此时此地的巨大狐媚之力,还为后文韦崟的见之若狂做好了铺垫。

 

郑六向韦崟假什器,韦崟问其所用,郑六曰:新获一丽人……崟笑曰:观子之貌,必获诡陋,何丽之绝也!虽有不信之心,而心实未洽。故使家僮之惠黠者随以觇之——

 

俄而奔走返命,气吁汗洽。崟迎问之:有乎?又问:容若何?曰:奇怪也!天下未尝见之矣!崟姻族广茂,且夙从逸游,多识美丽。乃问曰:孰若某美?僮曰:非其伦也!崟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伦。 是时吴王之女有第六者,则崟之内妹,秾艳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崟问曰:孰与吴王家第六女美?又曰:非其伦也。崟抚手大骇曰:天下岂有斯人乎?遽命汲水澡颈,巾首膏唇而往。既至,郑子适出。崟入门,见小僮拥篲方扫,有一女奴在其门,他无所见。征于小僮,小僮笑曰:无之。崟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迫而察焉,见任氏戢身匿于扇间。崟引出,就明而观之,殆过于所传矣。崟爱之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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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人物之美的侧面描写,外国的,人们常引《荷马史诗》中对海伦的描写,中国的,则是汉乐府《陌上桑》中对罗敷的描写和《西厢记》第一本第四折对崔莺莺的描写,来作例证,不知是人们视野狭窄还是嗅觉失灵,很少见有引到《任氏传》中这段文字的。僮子的奔走气吁汗洽,是韦崟眼中之情态,韦崟已预感到任氏之美非比寻常,故问:有乎?话甫出口,即感到此问多余,故立即改问:容若何?僮子一句奇怪也!天下未尝见之矣!已经高度概括了任氏之美无人能比,因为僮子是韦崟的贴身小厮,相当于玳安之于西门庆或茗烟之于贾宝玉,凡主人阅过之美色,他亦尽阅之矣。可韦崟仍不死心,先以姻族中之丽者比之,僮曰:非其伦也!再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伦。最后,韦崟拿出撒手锏,以吴王家第六女作比,满望一举而得,不料僮子仍曰:非其伦也。这三个非其伦也,就把韦崟吊到了云里雾里,使他的平生见闻和联想全部失效。等韦崟汲水澡颈,巾首膏唇前往见之之时,却又不立即让任氏现身,先使拥帚小僮出来敷衍一番,再让韦崟睹户下一缕红裳,平地生一朵小水花,情致款款。经过这些铺垫,才最后牵出任氏,使韦崟见之,殆过于所传矣。再后来,又借市人张大之口曰:此必天人贵戚,为郎所窃;且非人间所宜有者。真是一篇之中,三致意焉。曹聚仁在《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中说,唐代最美的文章,不在所谓唐宋八大家的韩愈、柳宗元,而在唐代的传奇文,真是洞明之见。

 

二是心智异乎常人。首先,崟与郑子偕行于长安陌中,将会饮于新昌里。至宣平之南,郑子辞有故,请间去,继至饮所。本来是去会饮的,亦好酒色的郑六却无缘无故请间而去,又不迟不早,偶值三妇人行于道中,我颇疑这是一种心理感应,是在冥冥之中,任氏发出信息,牵动了郑六的心旌。因为在此,郑六并无具体说出有何事,第二天见到韦崟,崟责以失期,郑子不泄,以他事对。这他事,细揣文意,似乎也不是请间之事。其次,郑六与任氏过完一夜情之后,于鬻饼之胡人处得知任氏为狐,多诱男子偶宿,后十许日,复遇任氏于西市衣肆中,任氏已未卜先知,知道郑六知道了她的狐女身份。她背立以扇障其后,及与郑六的一番自我贬抑的对话,并不是真的惧公见恶,只是欲擒故纵的考验和引诱。若郑六舍之而去,她已多诱男子偶宿,也不会十分在乎郑六的有无;若郑六真个未见恶,则愿终己以奉巾栉。再次,郑六与任氏谋居栖止后,任氏曰:前时自宣平之南,乘白马而东者,非君妻之昆弟乎?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假如不是发挥狐之特殊心智,就算访得郑六与韦崟的关系,也无从知道韦崟家三院什器,皆贮藏之。因为这是郑六也不知道的,否则,何用任氏提醒,郑六应该早已想到。复次,韦崟访任氏于其家,周视室内,见红裳出于户下。迫而察之,见任氏戢身匿于扇间。这也是任氏预感到必被韦崟所凌的自卫行为,颇符合狐女战战兢兢的性格。至于被韦崟拥而凌之之时,何以不脱身而去?一是任氏自信能以理服崟,二是万一不能服崟,也只能虚与委蛇,走一步说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现出原形,否则,即使郑六不见恶,焉知韦崟不以异类视之?如此,与郑六的一段因缘便只能宣告剧终。复复次,郑六将之官,邀与任氏俱去之时,任氏凭狐之心智,已预知此行不利,故不欲往。有巫者言,某是岁不利西行之言,托词耳。至郑、韦轮番劝驾,在生命与爱情之间,选择了爱情,终至抛却生命,现出狐之原形。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论者多认为这是郑、韦共同之感,其实非也。联系前文,任氏又以衣服故弊,乞衣于崟。崟将买全彩与之,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我们就知道,此句的主语应是韦崟,而与郑六无关,因郑六早已知悉任氏身份,无须再卖关子了。

 

作为妓女,任氏的性格前文已有论列,此处仅做补充。

 

张友鹤在《唐宋传奇选》中说:她有报恩思想,由于韦崟待她很好,她就代为设计诱骗别的女性来供他玩弄蹂躏。己所不欲,施之于人,这种行为与她的性格并不调和。这是作者失败的地方,也正反映了他思想上不健康的一面。先生之所以说这番话,是由于没有看透任氏狐女加妓女这一双重身份。她设计诱得两女供韦崟玩弄,是发挥了狐之心智,但也透露了其妓之本性。张十五娘,其公开身份是鬻衣之妇,但既然是任氏之表娣妹,其真实身份便不难猜测。宠奴之母既为任氏之内姊,宠奴又是刁将军之乐女,实则是刁将军之家妓。结合唐朝士大夫嫖妓成风的习俗,我们似乎不应用今天的道德标准来苛求古人,张十五娘、宠奴不以为意之事,我们也不必替古人担忧。至于宠奴的经月有孕,也是意外事故,并不能归罪于任氏。因此,我们说,任氏的这些活动,既是报答韦崟的恩情,也是保护自己的措施,正反映了唐代士大夫与妓女生活的真实,如果说这样的活动不健康,正反映了我们性格的不健全。

 

二〇〇三年十二月五日

 


Guo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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