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在北京大学世界语联合大会的开幕词


（1922年12月15日）


今日是世界语创造者柴门霍甫博士的生日，我们在此地开会，承中外名人惠临；并承大总统、教育总长均派代表到会；本会光荣之至，觉得前途的希望很大。鄙人谨述几种感想，作为说明开会的缘起。

一．我们有一种公用语言的要求。柴门博士创造世界语（Esperanto）的决心，是因为他所居的地方，各种的的民族，往往因语言的不同，生许多误会，因而至于开战；觉得弭战争、保和平，非有一种语言不可；这固然是一种最重要的动机。我们就退一步着想，在平和的范围内，如通商，如旅行，如切磋学术，如互助工作，为了各民族语言不同，不知道生了多少障碍；叫世界上多少好事，不能迅速的进步。我们照各种方面看来，都觉得有一种公用语言的必要。

二．我们所要求的，是一种人造的公用语言，世界已经有许多不同的语言了，我们若是在这里边选定一种，而且选定的标准，是以比较的多数人所习用的；这岂不是可以省却一部分人的改用（原文如此---编者注）么？但是人类的联想作用非常复杂；人类的好胜心，又非常激烈。当着选择的时候，各民族都感到他们的势力、荣誉等等，都与语言的被选与否很有关系；竟可以永无定论。例如学术上从前有一时期，公用拉丁文；国际上从前有一时期，公用法文；后来渐渐儿被各民族的爱国心打破了。如是要用一民族固有的语言，来强迫各民族学习，是不成功的；就是偶然成功，也是不能持久的。所以我们觉得有一种中性的及人造的公用语言，是比较好一点。

三．在各种人造的公用语言中，有选取Esperanto的要求，近世纪感公用语言必要的，固然不止柴门霍甫博士；草定的中性语言，也不止Esperanto,但是经自然淘汰的结果，于各种人造语言中Esperanto的习用者已经占大多数。用Esperanto著作或翻译的书报，就数量上论，也不是其他的人造语言所能比拟，我们为顺应趋势便利学者起见，也要选定Esperanto。

四．中国有首先普及Esperanto的要求，欧美各民族，虽然语言不同，他们的语根与文法，还是大同小异；互相学习，尚不觉很为困难。中国的语言与欧美的相去很远。中国人学欧美人语言，已经很难，欧美人学中国语言尤其难而又难。但中国人口占全人类四分之一；蕴藏的资源，这样丰富；演进的文化，这样长久。中国人固然很想得到欧美人的帮助；而欧美人想得中国人帮助的热心，实在尤为急切。不过因语言不通，但靠少数人的翻译，常生误会；横添阻力。若是中国人都能用Esperanto，一定会催促欧美人为了解中国，与中国人交际的目的。大家都去学Esperanto，免掉学中国语言的困难了。所以我们要求中国先普及世界语。

现在中国各省教育会联合会已经通过师范学校必修Esperanto的议案，可算是普及的起点了。本年瑞士的世界语大会且通过小学校均授世界语的议案，我们怎么样催促他实行与其他一切推行的事情，很希望来宾赐教。


（原载《北京大学日刊》1922年12月22日、北京《晨报副刊》1922年12月22日）


注：蔡元培（1868—1940），民主主义革命家和教育家。数度赴德国和法国留学、考察，研究哲学、文学、美学、心理学和文化史，为他致力于改革封建教育奠定思想理论基础。曾任中华民国首任教育总长、北京大学校长、人学院院长、中央研究院院长等职。他为发展中国新文化教育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堪称“学界泰斗、人世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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