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诗人

—简评《斯卡布罗集市》的世译歌词

Vadant前几天在绿网上发了一篇“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漫谈”的帖子（绿网2363帖），洋洋洒洒数千言，把一大堆网上搜集的资料（其实会使用百度之类搜索引擎的人都办得到）堆砌其中，大有要穷尽世界上所有有关《集市》的译文之势。是的，这些译文确实经典，佳句迭出，美不胜收。不过，这些优秀的中外译文与 Vadant 的世译文有什么关系呢？它们既不能众星拱月似的烘托出 V 译文的精湛，也不可能因此昭示国人 V 的译文有资格跻身优秀译文之列。那么，V 的译文到底有多么奇妙，大家看看就知道了。为了讨论的方便，笔者将 V 译文辑录如下：

Skarbor-foir’

(el la angla “Scarborough Fair”)

Iras ĉu vi al Skarbor-foir’?

（Parsley，sage rosemary and thyme. ）

rememorigu min al tie ŝi，

ŝi ‘is vera amo de mi.

Faru ĉemizon ŝi do por mi.

（Parsley，sage rosemary and thyme.）

kaj ne per kudro nek broditaĵ’，

ŝi ‘os tiam amo de mi.

Lavu l’ĉemizon ŝi en sekput’,

（Parsley，sage rosemary and thyme.）

sen fonta akvo sen pluva fal’，

ŝi ‘os tiam amo de mi.

Ĉu ŝin jam faris tion por mi?

（Parsley，sage rosemary and thyme.）

ŝi faru tian bonon por mi.

ŝi ‘os tiam amo de mi.

Iras ĉu vi al Skarbor-foir’?

（Parsley，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origu min al tie ŝi，

ŝi ‘is vera amo de mi.

这个译文有些惨不忍睹，到处是硬伤，如说伤痕累累也一点不过分。在诗人的帖子后面有几个跟帖也十分有意思，“90后”说“Mi multe lernis de vi, kara poeto.”，“Poeto”说“Poeto bravas!”, “95后”说 “Mi ankau amas li. Li estas la plej granta poedo en mondo. Ni dostu, pela fradino!” 笔者不知道这些跟帖是在给诗人点赞还是在挖苦诗人。“90后”分明是在说（如果笔者没有理解错的话）“诗人，从你的奇文中我获得的教训不少。”“Poeto”也明明用一种奚落的语调说“诗人你真勇敢，这样的奇文也敢发到网上！”最后一个跟帖大概是想用送气和不送气以及语法错误来影射 V 在译词中的硬伤吧。那到底 V 在这首世译歌词中有些什么精彩表现呢？笔者按自己的理解简述如下：

1.       Iras ĉu vi al Skarbor-foir’? 首先让人神经不快的就是这个 iras 的位置。是的，世界语中词序是自由的，诗人当然有权利利用这点来随意安排句子的词序，可是诗人却忘了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无厘头地改变词序，一般的句子应该采用“普通词序”（参看PAG中相关章节）的模式。诗人这样处理词序会不会是出于特殊的需要呢？是要强调还是要顾及诗的节奏？其实两者都不是，第一这里不存在强调的问题，第二如果是节奏的需要（这里使用的是扬抑格，即重轻格），那么 Ĉu vi iras al Skarbor-foir’? 不是同样保持了重轻格的节奏吗？诗人如此别出心裁，说不定哪天诗人的两根神经触碰一下，还可能造出 Iras al Skarbor-foir’ vi ĉu? 这样既符合“世界语的词序是自由的”而且又能炫技的句子来呢！诗人故弄玄虚的做法并不能证明诗人的世界语水平有多高超，只能说明诗人对世界语的基本认识还有待加强。

2.       rememorigu min al tie ŝi: 这一短短的诗行中至少存在两个问题。第一，既然是从英文原文翻译过来，那就要看看英文原文：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一般初识英文的人都知道，这个句子的意思是“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候一声”。诗人的英文似乎也太烂了一点，怎么就不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句子呢，难道世界语的 rememorigu min al iu 有这样的意思吗？当然没有，按字面译出来是“请让我回忆起某人来”，但即便这样说也应该是 rememorigi min pri iu 呀。如果我们要说“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候一声”用世界语怎么表达？相信大家都会用：sendu mian saluton al iu 或类似的表达对不对？可见诗人根本就没有搞懂英文的含义，而完全按英文的词形照搬，大大违背了原意。第二，al tie ŝi 是怎么回事？笔者猜测，诗人是为了让 ŝi 配合曲谱的强拍，而将 al ŝi tie 调了一下位置，变成 al tie ŝi，这种任性的位置调换造成的结果就是让大家无法理解，不少人都会问，怎么不说 tien，而要说 al tie 呢？。问题的症结在于诗人缺乏世界语的表达手段，以致于这种“小菜一碟”的问题都无法解决。

3.       Faru ĉemizon ŝi do por mi. / ŝi ‘os tiam amo de mi.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 kaj ne per kudro nek broditaĵ’, / ŝi ’os tiam amo de mi. 笔者曾经在“恶之花”的文章里批评过诗人不遵从标点符号的使用规则，这下可好，在本节歌词中，不仅乱用标点符号，连起码的大小写也不放在眼里。第一行句子用句号，是一个完整句; 第二行起头却是小写的 ŝi; 第三行是完整句以句号结尾；第四行又是以小写开头。其实这些都不算大问题，算是诗人的笔误吧。我们来看看最后两行这个完整的句子：Kaj ne per kudro nek broditaĵ’, ŝi ’os tiam amo de mi. 先看 ne per kudro nek broditaĵ’, 看来诗人对 nek…nek… 的用法还不熟练，要么说成 ne(k) per kudro nek per broditaĵ’, 要么是 per nek kudro nek broditaĵ’, 在 nek…nek…之间应该是两个平行的结构（paralelismo）。此外，还有一种用法，如英文中的 without 那样，世界语中用 sen…kaj… 来表达，如 sen kudro kaj broditaĵ’。但是，最要命的还是 kudro 和 broditaĵ’的意思, 英文里是 seams 和 needle work，这两者根本对应不起来，seams 等于世界语的 steboj，needle work 等于世界语的 kudrado，亏得诗人还天天抱着王氏大词典啃，好像也没有啃出个什么名堂来，连这些简单词汇都没有装进心里去。

4.       Ĉu ŝin jam faris tion por mi? 句子中还有没有主语呢？ŝin 是宾格，tion 也是宾格，por mi 也不可能是主语，句子里确实没有主语了。如果是是诗人的笔误，把 ŝi 写成 ŝin, 这个句子就有主语了。但是这样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歌词世译，一定经过诗人深思熟虑，反复吟诵，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说明诗人的世界语语感也太差了吧。

作为普通的世界语者，笔者曾反复思考，诗人为什么就跟我们这些普通的世界语者不一样，我行我素，恣意任性，连世界语的基本常识都置之脑后？其实，答案很清楚，诗人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他的的确确是缺乏坚实的世界语素养，而且又不太愿意下功夫提高自己，从二十多年前的“恶之花”到今天的《集市》，其语言表达和语法基础都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以致造成今天这种不堪的结果。笔者怀着一颗诚挚的心，希望通过指出诗人的种种不足来警醒诗人，说实话，笔者也不愿意看到这位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