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企程
侯志平
编者按：刚刚送别了陈原老，没想到紧接着便又接到张企程老人辞世的消息，两位老人对我来说虽算不上熟识，却也有着特别的意义。1996年初次踏入报道社的大门便是这两位老人给我们上的第一课。时隔八年，当时的谈话内容我已经记不清楚，但两位老人的音容笑貌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两位老人用他们的一生书写了他门对生命价值的认识：与祖国同命运，同人民共呼吸，为人民、为社会多做贡献。2004年的最后一天，我们送别了老人。他的离去至今让众多的同事、朋友倍感伤心，正如他的朋友、原《中国报道》副总编辑毛大风为他书写的挽联：
报道杂志多困顿，常怀领导
中国世运仍徘徊，痛失导师
借以此文怀念这位慈祥而善良的老人!
张企程老已在2004年12月22日匆匆地离开我们，但在我们的记忆里，他好象仍然活着，仍然躺在病榻上，仍然惦记着躺在病榻上的挚友陈原(实际上陈原老已于同年10月26日去世，但家属害十白他受刺激，未敢告诉他)，仍然惦记着关心他的世界语界的朋友们，惦记着他一生为之奋斗的世界语事业……
在第89届世界语大会前后，我曾同谭秀珠同志多次去看望他。每次相见，我们谈的都是将在北京召开的世界语大会的筹备情况，讨论的也是国内世界语运动，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精神矍铄，思维敏捷，除耳朵比较背外，一点也不像是一位91岁高龄的老人。本来，在89届大会前夕，他的老伴洪夫人说：“企程希望你们安排一个时间，趁李克希在北京，大家聚一聚。”但因大家都忙，终于未能如愿。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慈祥善良的老人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
我同企程相识大约是在1979年。当时他以66岁高龄调到中国报道社任总编辑，成为我的领导，并兼任全国世协秘书长乙到任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胡愈之、叶籁士、陈原同志助指示，召开第2届全国世界语工作座谈会，这次大会肯定了建国以来中国世界语运动取得的成绩，总结了国内世界语运动的经验，清算了极“左”路线，确立了新时期世界语工作的方针和任务。
随后，他狠抓《中国报道》杂志的改革，减少刊物的政治色彩，增加中国文化、社会生活、世界语专题和国际问题的报道，使刊物更加贴近读者，大大提高了刊物的知识性。趣味性和可读性。此外，刊物还增加了彩色页，改进了编排，使刊物不仅在内容上越来越丰富，而且在外观上也越来越漂亮，受到读者的青睐，刊物的订户也不断上升。
在他担任全国世协秘书长和副会长期间，一件件喜事频传：全国世协会刊《世界》杂志创刊；广纳各界知名人士的世界语之友会成立；中国世界语出版社创建；出版一批批深受国内外读者喜爱的好书；教育部再次下达文件重申世界语可以作为高等学校第二外语选修课；七期大学世界语教师进修班相继开办，数十所大学开设世界语选修课；全国大部分省，市、自治区建立了世界语协会；世界语的面授、函授遍及全国，学习世界语的人数不断攀升。
在国际方面，他早就认识到我们只有将国内世界语运动融入到国际世界语界，才能在国际上开展更多的工作，也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因此，在率团出席各届世界语大会期间，他总是加强同国际世界语协会和各国世界语组织的联系，多做促和平、促友谊．促合作的事，在他任期内，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顺利加入国际世协，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和第5届太平洋地区世界语大会相继在中国成功召开；访问中国的世界语组织的领导人和世界语者络绎不绝。这些成绩的取得自然也倾注了张老的许多心血。
尤其令人感动的是，他在70岁古稀之年离休以后，仍然关心和支持国内世界语运动，继续在国内世界语运动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他常常出席一些重要的世界语会议，就当前世界语运动发表他的意见，他还为《中国报道》杂志撰写世界语和介绍中国文化的文章，使杂志继续保持文化性和世界语的特色。据我所知，从1983年至2000年，他在《中国报道》上共发表16篇很有特色的文章，如《新的阶段，新的努力》(1987)。《邻居·亲戚·朋友》 (1992)、《中国报道与中国外文局》(1999)，《汉语与中国文化》(1999)、《儒学会在21世纪风行吗?》 (2000)等等，这些文章很受读者的欢迎，其中有关论述汉语的文章后来还结集成册，出版了一本名为《汉语：丰富而美丽的语言》的小册子。
对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的会刊《世界》和后来的《全国世协通讯》他更是倍加爱护，从1991年起，他担任《世界》杂志主编的5年多时间内。不时撰写世界语运动的文章，与国内世界语同行商榷，其中重要的有：《谈谈从实际出发》(1985)、《跨上新阶段》(1987)，《练好本领，开拓工作》(1991）、《四十五周年话今昔》(1996)。《跳出误区，走上正轨》 (2003)、《百年来的中国世界语运动》(2004)。他发表的文章，我几乎每篇都要阅读，这不仅仅因为他的文章包含着他对世界语理想的执著的追求和热情，蕴藏着丰富的经验和智慧，而且还因为他的文章如行云流水，使人感到亲切、自然、言之成理，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的主张。
为了写这篇悼念文章，我重温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他发表在《中国报道》、《世界》杂志和《全国世协通讯》上的文章。在这些文章中，他就我国世界语运动中几个重要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些问题也是张老最为关注而放心不下的几个问题。在讨论UK之后、中国世协的道路该怎么走的今天，我们不妨听听张老的意见：
关于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的问题，张老认为世界语是交流的工具，我们在各种世界语活动中必然要进行一些国际交往。我们中国世界语者在国际交往中一定要本着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相结合的思想行事，才能既站稳立场，又广交朋友。在我们同国外世界语者的交往中要采取不卑不亢的态度，不卑就是不要妄自菲薄，要有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尊心，不亢就是不要自高自大，盛气、凌人，动辄斥责他人。张老说：“爱国主义必须与国际主义相结合，没有国际主义的爱国主义是狭隘的爱国主义，它必然会发展成为沙文主义、扩张主义而有害于国家，有害于人民，而没有爱国主义的国际主义则是加引号的国际主义不能设想，一个不爱自己的祖国，不爱本国人民的人，有热爱人类、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韵胸怀。这样的国际主义，很有可能蜕化为民族投降主义，甚至堕落为卖国主义而为人民所唾弃。”张老号召我们大家高举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的旗帜，勤奋学习，努力工作，把我国的世界语运动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关于世界语与祖国、与人民，与社会的关系问题。张老认为：世界语只有为祖国的富强。人民的幸福服务，为社会做出有益的贡献，才能博得人们的赞许和社会的认可。他说：“中国世界语运动一百年来发展的轨迹是与中国的历史发展的足迹同步前进的，也是同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紧密相联的。而这正是中国世运之所以能够不断取得成绩之所在。”这既是中国世界语运动的特点，也是中国世界语运动的优势。与祖国同命运，同人民共呼吸，努力为祖国、为人民、为社会多做贡献，才能为社会所认可，为人民所支持，这是中国世界语运动应当永远坚持的正确方向．我们应当把工作的基点放在做好我们自己的工作上，用世界语努力为祖国、为人民、为社会多做贡献。
关于世界语推广和应用的关系问题。要正确处理好推广和应用的关系，在大力宣传、推广世界语的同时，应花更大的力气，扩大世界语的应用范围和成果，只有这样才能扎扎实实地推动世界语运动的发展和繁荣。张老认为：语言作为人们的交往工具，只有在实际应用中才能显示它的作用，特别是世界语这种人造的国际语、更是这样．只有应用的范围越来越大，它的美好理想也才能逐步成为现实．否则，理想纵然美好。也只能永远是理想而已。他说：“世界语要在新阶段中有更大的发展，就必须竭力扩大它的实用领域，这无论对于国际世界语运动，或者对于中国世界语运动来说，都是这样。”为了促进大家在各个领域应用世界语，张老从1982年起到2000年止，成为《世界》杂志“世界各地”专栏的编辑，在此期间他用世界语一共编了114期，材料虽选自国外的世界语刊物，但内容却十分丰寓，涵盖了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育、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而且每期都在文章后加了详尽的注释，便于大家阅读。对于一位年愈古稀的老人说来，能不懈地坚持18年，实属不易，令我辈汗颜。
关于提高世界语的语言水平和培养人才问题。《这是最近20年来张老不断呼吁的最重要问题之一。张老认为，现在我国能对世界语运用自如的人还不多，总的世界语水平还不高，与欧洲国家世界语者的水平相差甚远，在世界语方面，我们还是一个弱国。为此我们要大力提高我们的世界语水平，培养世界语人才。张老说：“如果我们能够培养出几十个或更多的能从事文艺翻译韵世界语者，几十个以至上百个科技世界语者，那么我们就能够定期出版《中国文学》的世界语版，出版一种有分量的科技世界语刊物，翻译出更多的中国优秀的文学作品，并且把中国的科学著作用世界语介绍到国外去。再如果我们有相当数量精通世界语的各门学科的学者和各种专业人员，那么我们就可以举办更多的以世界语为工作语言的国际学术讨论会或国际性专业会议 (例如世界语国际铁路员工大会)，可以有更多的人到国外去用世界语做学术报告。如果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中国将真正像国际世协机关刊物。《世界语》所预言的那样成为世界语发展的一个中心而对整个世界语运动做出举世瞩目的贡献。而这当然也将大大地为我们的祖国增光。”
张老还指出：国内有些世界语同志，出于提倡世界语的高度热情，总希望我们的党政领导机关以及社会上的知名人土给予世界语更多的支持，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在这一点上，我们也不应当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世界语在我国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应当说主要是由于它过去为中国革命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而今天又在我国的对外宣传和国际交往方面起了相当的作用。不过我们也应该认识到，我们为国家和人民所做出的贡献毕竟很小，世界语所起的作用究属有限。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所得到的支持已经是相当大的了。如果我们希望得到更大的重视，获得更多的支持，我们首先得大大提高自己的能力，做更多的有益于国家和人民的工作。
我想本文引述的企程老的这些话可以说是他的肺腑之言，对于指导我们当前的世界语运动是很有益处的。张老逝世以后，许多省市世界语协会和世界语者对他的逝世表示沉痛的哀悼，并决心继承他的遗志，把我国的世界语运动推向前进。所以我要说：企程老，您放心地走吧，我国的世界语者是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2004年12月P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