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失周尧

侯志平


    今年12月15日从陕西传来噩耗,我最崇敬的周尧教授因病不幸逝世,他的离世震惊了昆虫学界和世界语界,也使我感到无限的悲痛。
周尧教授是国际著名昆虫学家、全国劳动模范,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九三学社中央委员、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植物保护学院博士生导师,也是我国著名世界语者。
周尧教授于1912年6月生于浙江鄞县。他自小就立志学农,报效祖国。1939年11月,他怀着“科学救国”、“学习先农先儒,为中国农业与教育做出贡献”的理想来到西北农学院,从此扎根西北,把毕生精力都献给了祖国的昆虫学教学和科研事业。他学识渊博,睿智过人,在昆虫分类学研究中成果斐然,是中国昆虫分类学的重要奠基人,在国际昆虫学界享有盛誉。历时20余年著成的《中国昆虫学史》,被国外专家誉为“不朽的著作”;主编出版的《中国蝶类志》,被誉为“科学界创举”,他本人也被同行尊为“蝶神”。他建立了“农业昆虫学”、“昆虫形态学”及“昆虫学史”等学科研究体系,昆虫学者以周尧姓氏命名的昆虫新分类单元就达56个之多。他在科学研究上一丝不苟,经他之手采集收藏的仅蝴蝶标本就有九百多种。他注重科学研究与生产实践相结合,不断探索解决中国农业生产中的重大现实问题。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组织和领导开展小麦吸浆虫研究,对控制这一毁灭性害虫、保护农业生产做出了重大贡献。他坚持学以致用,言传身教,深受学生爱戴,被誉为“一代师表”。先后编写出版了《普通昆虫学》、《昆虫分类学》等10多部教材,为我国农业教育,尤其是昆虫学教育做出了卓越贡献。他先后创立了“昆虫趣味会”学术团体和《趣味的昆虫》杂志、天则昆虫研究所、中国昆虫学会蝴蝶分会,并主编《昆虫与艺术》、《中国昆虫学杂志》等期刊;创办国际性学术刊物《昆虫分类学报》、昆虫研究所、全国第一家民办出版社——天则出版社;创建了我国第一家昆虫博物馆,现已成为全球最大的、有较高知名度的综合性专业博物馆;设立了周尧昆虫分类学奖励基金。
1957年当周尧教授风华正茂,专心于农业教育和昆虫学研究的时候,不幸被错划为“右派分子”。1966年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又被推进“反动学术权威”、“老右派分子”等所谓“牛鬼蛇神”之列,长期经受批斗、管制。一家人住在一间破旧的土木结构的房子中,藏书无处放,晚间老鼠、蚊子侵扰,即使在这样艰苦的岁月中,他仍坚持从事昆虫和动物研究。1967年,他在农作二站被监督劳动,利用每天早晚被派去吆雁的机会,观察大雁起飞、降落和为害的规律,将观察结果以“思想汇报”的形式写出来,当时许多人都不理解。周尧教授却说:“我愿在我见到列祖列宗时,能够无愧地对他们说,我心中无时不想着祖国,我一生没有浪费我的时间。”
1974年,周尧教授60多岁的时候,他还到云南西双版纳采集昆虫,历时116天,行程8000多里。他白天挥动捕虫网,活跃在山林里,晚上利用黑光灯诱虫,边收集边包装,一直工作到深夜12点之后。早晨一起床,他就赶紧包装夜间未整理完的标本,植物上露水一消失,又开始野外工作。即便是坐长途汽车,中途休息他也不放过采虫。直到1978年,周尧的教学和科研工作终于恢复正常。这年,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召开,周尧教授因研究小麦吸浆虫防治取得突出成绩出席了这次大会,并被大会授予“优秀科技成果奖”;他个人也获得“先进科技工作者称号”。1979年,国务院又授予他“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
  1982年,周尧教授提出在西北农学院建立昆虫博物馆。他的建议受到国家计委和农业部的重视,中国第一个昆虫博物馆于1987年6月8日在西北农学院建成。1999年9月,在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的关怀和支持下,昆虫博物馆二期工程新馆建成。现在,一座占地面积为4500平方米的现代化展馆矗立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美丽的校园中。该馆藏昆虫标本70余万号,藏书3万多册,四个宽敞明亮的展厅讲述着昆虫世界的奥秘,也记述着一位科学家对昆虫事业的毕生追求。
  周尧长期以来有一个心愿,就是设立昆虫分类学奖励基金,促进昆虫分类学研究的开展,但基金的资金从哪里来?他曾努力拿出自己节省的工资、稿费等,但微薄的收入使基金的资金增长仍很缓慢。1996年6月,周尧教授的家乡―――浙江省鄞县县委和县政府为了弘扬周尧教授的爱国和敬业精神,在宁波美丽的东钱湖畔修建了以周尧教授命名的“周尧昆虫博物馆”,在开馆典礼大会上,给他颁发了60万元的巨额奖金。周尧教授当即宣布,除将其中20万元捐献给周尧昆虫博物馆外,其余的40万元和他积累的稿费10万元全部用来设立昆虫分类学奖励基金,希望基金在青年科学家的成长上发挥作用。迄今为止,获奖的中青年科学家已达30多人。
周尧教授是伟大的爱国者,他始终眷恋着祖国和人民,在中学和大学时代他参加进步的学生运动,反对当局的错误政策;在国家沦陷的时刻毅然回国投笔从戎,奔赴抗日最前线;当国民党政府强令原西北农学院南迁,同时高薪诱迫一些知名教授去台湾时,他不为所动,带头参加护校运动,受到王震将军的表扬。周尧先生以提携后学为已任,甘为人梯。进入耄耋之年,仍坚持科学研究,坚持教书育人,把一生献给了国家,献给了科学,献给了教育,献给了农业。
周尧教授对世界语的理想和爱好有着宗教般的虔诚,他从中学时代学习世界语开始,终身致力于科技世界语运动,在上世纪30年代,他创立的昆虫的学术团体和研究所以及出版的昆虫学刊物,从团体名称、刊物名称到文章目录、标题、内容摘要都配有世界语文,他还用世界语同苏联的科学家交流农业科技的信息和成果,在意大利留学期间他通过世界语学习意大利语,并同那里的世界语者建立了真诚的友谊;1951年他同19位科学家、教授联名发表“致世界进步科学家”的公开信,提倡科学家用世界语写科学论文,使科学真正成为全人类的财富;1951年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成立到1991年,他连续担任三届为理事会理事,后又担任名誉理事,直到谢世;在上世纪80年代,他加入中国世界语之友会,荣任西安世界语协会、陕西世界语协会名誉会长;在担任全国政协委员期间,他向大会提出在学校开设世界语课的建议;他还在学校里开设世界语班,积极致力于世界语的推广;他不顾自己年事已高,两次出席国际世界语大会,并在会上宣读了自己撰写的昆虫学方面的论文;在他的许多著作中,都用世界语配以书名、目录和摘要,一些重要的专注都有世界语译本。在他的影响和带领下,在科学界培养了一批世界语者。可以说他是世界语理想和精神的化生。
    周尧教授除了在事业上的颇多建树外,他爱好文学、绘画、书法、集邮、篆刻、摄影、武术以至打猎。年轻时,他还学过中医、法律、木工、铸工、钳工,后来又学会了排版、印刷、编辑,自己办印刷厂。他精通意大利语、德语、英语等多门外语。他曾深有感触地说,很难设想,如果没有这些业余爱好,自己能不能在昆虫研究王国里驰骋,能否取得那么多的成就。
周尧教授始终对祖国和人民满腔赤诚,对科技和教育孜孜以求,对学校和学生无限热爱。可以说,他的一生,是报效祖国的一生,是拼搏奋斗的一生,是开拓创新的一生,是淡泊名利的一生。在他的身上,凝聚着一位中国知识分子的高贵品质,闪耀着一名优秀农业科学家的灿烂光辉!周尧教授的离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失去了一位享誉中外的科学家,失去了一位学贯中西的教育家。这是我国科学界、教育界和世界语界的重大损失。我为失去这位杰出的科学家、教育家和良师益友而深感悲痛。
    正像全国许多科技界和世界语界的人士在周尧离世后的唁电中所指出的那样:我们要学习周尧教授爱国、敬业、惜时、乐群的优秀品格;学习他坚韧不拔、追求真理、服务社会、甘于奉献的高尚情操;学习他严谨治学、求实创新、开拓进取、勇攀高峰的科学精神;学习他开朗乐观、积极进取、严以律已、宽以待人的生活态度。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为科学、教育和世界语事业不懈地奋斗到底!

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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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尧回到祖国,立即投笔从戎,奔赴抗日前线.JPG (77.83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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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经常参加田间劳动,探索治虫规律.JPG (31.23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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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经常带领学生到祖国各地采集昆虫标本.JPG (64.57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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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编辑、出版的学术刊物.JPG (45.88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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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尧多才多艺,这是他雕刻的印章.JPG (49.13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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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界人士近千人参加周尧遗体告别(支勇平摄).jpg (42.92 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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