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  哲人其萎

—— 怀念世界语专家黄尊生博士

李 益 三


著名世界语专家黄尊生博士公原名涓生,又名鹃声,外文名字为WONG KENN,1894年7月21日出生于广州市郊江村的一个华侨家庭。父亲是深受马来亚怡保埠中外人士崇敬的筚路蓝缕的开埠人物。黄公幼随父母旅居该地。及长就读于香港皇仁书院。毕业时英语成绩为全级之冠。备受英籍教师嘉奖。

1912年春,黄公回广州入许论博所创办的世界语学校第一期学习。由于他英语成绩优异,学业出众,毕业后他即与许论博、刘师复等创建广州世界语学会,积极致力开展广东世界语运动。黄公对于世界语作为国际辅助语的重要意义独具慧眼,故刻苦钻研,孜孜不倦。因而他于1921年公费留学法国后,他的世界语才能即为里昂世界语会负责人邦瑟所赏识,并在他的诱掖下,黄公于1922年出席国际世界语教育会议,报告中国世界语教育现状。1923年,代表北京、天津两商会及曼谷、麦加锡两中华商会参加国际世界语商业会议,从此,他那流畅的世界语口语,在国际上大露锋芒,深受国际世界语运动领导人薄利华博士垂青。是年,他特派黄公为代表前往西班牙华伦西亚城出席伊比利亚半岛第一届世界语大会,于行开幕礼时作庄重而且得体的致辞。他的流利精辟的发言,备受与会人士称赞。该城的“文化中心”即以“通信理事”相赠。随后,黄公于是年先后获选为语言委员会委员和新创建的国际世界语运动中央委员会6个委员之一。主持欧洲以外的各国世界语运动。声望饮誉国际。

1924年5月,黄公应邀再往西班牙,参加在巴斯克首府举行的伊比利亚半岛第二届世界语大会。7月,代表中央委员会赴巴尔干半岛出席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各国世界语大会。8月,随同蔡元培参加第十六届国际世界语大会。随受聘为英国世界语名誉会友。

1925年春,黄公承蔡元培推荐,代表我国教育部出席国际世界语科学会议。8月,参加第十七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在该会的分组会议上,主席规定每人发言5分钟,而他的演说竟荣获鼓掌5次。据黄公回忆,当年他所能讲的几种言语中,讲得最好的是广州话和世界语,而且两个比较,他反而觉得讲世界语是较为文雅和灵活。那时候,他可以日夕都用世界语进行思维。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北京大学教授岑麒祥在《我与世界语》(《世界》1981年3月号)一文中,回忆他于1926年在中山大学受教于黄公时的情景:“黄尊生对世界语确实学得很到家的,他不仅会看,会写,而且能在口头上说得非常流利。我当时被他这一点完全迷住了。”这是对黄公那超群出众的世界语才能所作出的最客观的评论。

1926年春,黄公在里昂大学考得文科博士,学成回国。当时,北京、上海方面虽对他争相罗致,但他为了重振广东世界语运动,决心入中山大学前身的广东大学任教。他特开办世界语专修班,树恢复广州世界语运动的先声。旋于是年5月间在广州召开的广东全省第六次教育会议上,他

提出了“设立世界语速成讲习所,养成世界语师范人才”和“在全省中小学加入世界语课程”两条提案,并获通过。从而唤起了社会人士对世界语的重视,奠下了开展省市世界语运动的基础。同年夏间,广州市市立世界语师范讲习所成立,黄公首任所长。在他的领导下,该所开办长达11年时间,后因抗战开始,停发经费,才告结束。该所对培养世界语师资和推动省市世界语运动全面地持续地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其间,黄公于1931年荣获连选任为国际世协语言委员会委员。1933年,受聘为《世界语百科全书》主编之一。其中,他所撰写的《世界语运动在中国》一文,不独是我国世界语运动的信史之一,而且也是国际世界语运动的重要文献。

1938年广州沦陷,黄公在内迁遵义的浙江大学任教至抗战胜利。1946年夏间,黄公从贵州回抵广州,入中山大学任教。当日的复校工作,千头万绪,但行装甫御,他即不忘情于恢复世界语运动。1947年春,广州世界语学会重建后,他当选为常务理事。在他领导下,不独广州世界语运动迅速恢复发展,而且还与国际恢复了联系。从而1948年3月,国际世协机关刊《世界语》曾撰文报导广州世界语运动迅速发展所取得的成就。1949年暑假,黄公病重入九龙医院治疗,3个月后出院,但仍在香港作短期调理。随后,往海外教书。

1955年,黄公从英伦往意大利参加第四十届国际世界语大会。不久,当选为任期9年的世界语学院院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黄公虽在垂暮之年,仍为国际世界语运动而呕心沥血。

1965年,在东京举行第五十届国际世界语大会。黄公虽年迈未能赴会,仍应名古屋慈爱学院的邀请,发表一篇题为《世界语,和平与友爱的语言》,录音寄交大会播放。言简意赅,命意高贵。备受与会人士称赞。1968年,黄公受聘为《世界语百科全书》第2版增校顾问。他及时增补了几位国际世运人物的事迹等重要资料。夕辉映照霞满天。这些史实皆足以说明,黄公虽在晚年仍为世界语运动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国际上对他的才望也敬重一如往昔。

1959年,黄公从海外迁居澳门。1966年转迁香港。他因久客海外,对祖国现状缺乏了解,且年迈多病,迁港后即杜门谢客。他的亲友也多不知他的行踪。我和他虽素昧平生,但为了撰写《广东早期世界语运动概况》而于1985年春,冒昧函请他提供有关史料,承复信欣然允诺,并对撰写史料的态度、方法,诸多赐示激励。从此我有幸和他频频通信,接受教诲。奉读复信,我吃惊地知道,他已是一目失明、一目仅余四分之一视力的半瞎老翁,且疾病缠身。但是,他对我每信心复,复必详尽,且字体工整。我对他治学严谨、诲人不倦的良师风范,肃然起敬。1986年年底,上述文稿完成后,我把凝聚他晚年心血的7000多字史稿,寄请他审阅,并承复信嘉勉,说他和我算已完成了一件心愿。我则仍请他继续撰赐世运史稿,俾传诸后世。1987年欣逢世运百年大庆,黄公虽未能应邀回市参加庆祝活动,但承惠寄有关世运旧诗多首,供特刊发表,并在复信中说:“遥祝从今岁之一百年大典开始,绵延至无穷,使人类共享和平,进入大同之域。”寥寥数语,表达他对世运的由衷关注与祝愿。

1988年我赴港旅游,除有幸专程晋谒外,另偕同几位当地新老世界语者联袂趋候,共聆教诲。头一次甫见面,他即兴奋地告诉我,他也有感于抢救史料,责无旁贷,刚把经过一年多时间回忆整理的1万5年多字史稿《世界语运动之一段回忆》分寄广州和北京世协参考(按:北京方面先把该稿摘要改题为《往事漫忆》,在《世界》分4次连载发表;广州方面则由《广州文史资料》改题为《我与世界语运动》,后于1989年11月在该刊第40辑基本上全文刊出)。第二次见面,他把世界语原著的旧作《欧游中世界语大会开会之印象》的7000多字译稿复印件交我带给广州世协存阅,另赠给我他的学术著作《中国语文新论》等3本。

黄公对祖国情况虽或有些隔膜;但从他拒绝台湾方面央求他提供为他写传记等史料,而热情激

励我撰写世运史稿,并将他所撰择的2万多字回忆史料一再分寄广州、北京世协存阅。从这一点可以看到,他对祖国世运的深情关注和对祖国的殷切厚望。

当日在与黄公两次各一个多钟头的欢应畅叙中,我深为他毕生把一门心思扑向世界语运动的坚忍不拔精神和他桑榆晚霞还积极致力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宝刀未老的壮志所感动。正希望他能继续为世界运动多作贡献以及为爱我中华、统一祖国而尽力。不料一别竟成永诀。回忆黄公生前对我关怀,教诲,不禁然泪下。

黄尊生博士永远离开我们了。但他的一生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献身于世界语运动的一生。他足迹虽遍及旧中国十八省中除甘肃外的17个省份,也只是以传播世界语和执教鞭为已任,在自己的岗位作出了重大的贡献。他的世界语精湛造诣和毕生献身于世运的热忱,永远激励我们学好世界语和用世界语,为实现祖国富强统一与争取世界和平而奋斗!

(原载《绿穗》1990年第四期,本书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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