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泪而叙

张曼娟


今天下午我将姜祖岳老人送到长沙马王堆疗养院后,直到此时,我都无法言状我心中的那份情愫,抑或对一位八十三岁的老人?抑或对世界语?我心难抚......
    2007年年底,我亲口对姜老说:明年(2008年),我将写一篇关于您的文章,倒底怎样着笔,我还没酝酿好,但一定会写!(前年初夏我与姜老一道参加湖北武昌DED十周年庆典,ZG兄曾与我商量我们俩人合写,当时我是这样回答ZG兄的:我与姜老因浏阳河会议才结识,接触的时间太短,现在写文章恐怕写不出老人骨子里的东西来,待到老人那精神、那情结触及到我灵魂的时候,我一定会写的).今天,因为这位老人,因为世界语,我提起了我的沉重之笔......
    从2006年5月份(第58届国际铁路员工世界语大会之后)到现在,为了学习世界语,我已是无法计算我倒底去过姜老家多少次了,酷暑寒冬,日复一日,下午,我办完事顺路又一次来到了姜老家,才知道姜老的心脏病又复发了。去年十二月,姜老为参加"广州七大"强行说服医生从现在所住的这家医院拔掉氧气和点滴提早出院,回家后接着患上老年性哮喘,临行前,我对姜老说:"您不要去了,好吗?"姜老对我说:"已是这时候了,我怎么好不去呢?"我心里明白,他是想乘着"七大"去看看他多年未见(甚至今后不知能不能再见到的)老朋友;他是想乘着"七大"去看看他"终身嫁与"的世界语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情况;他是想乘着"七大"与广东的世界语朋友感同身受他曾经工作和相助过的广东和广州世协那块熟悉的地方的温暖;他是想......,此时,我深深知道这位老人内心的一切,我只好依顺着他,陪着他来到了广州,随后,没参加会后任何旅游活动,又陪着他安全顺利地回到他那曾无偿培育过世界语学生、装满了世界语书籍并且散发着浓浓书香的家.
    下午等车去医院,(为节约他执意不要120车护送,其实老人离休全公费治疗),席间,我与老人对视着,忽地,我似是忘记了此时老人的病况(他所在单位医生对他进行简单的会诊后将我拉到门外对我说:老人血压80\50,心音几乎没有)脱口说出了一句世界语,随即说“没什么”,这时,敏感的姜老扶着输氧管非"逼"着我说出我的问题来,我拗不过他,只好重复了我要问的那句关于我认为比较特殊的“j”的用法,我望着姜老苍白的脸,听着姜老抖颤的发音和急促的呼吸,我不便当着老人的面流泪,将眼泪强噙在了眼里.
    我跟随老人学习世界语仅一年多,但我感到这短短的日子却是我人生中最丰富、最宝贵、最独特的阶段,我从一个全然不知道什么是世界语,什么是世界语运动,什么是世界语者的崇高理想,什么是世界语者的品德风范的世界语“门外汉”到今天参加了全国大大小小十几个世界语活动(会议、旅游、数次接待国内外世界语者),结识了中国除西藏以外的各地世界语朋友,成为湖南世界语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世界语协会会员的在职的铁路工作人员,我最清楚姜老在我身上负出了多少心血,多少代价和多少关爱;我最能理解湖南这位耄耊老人对中国世界语运动发展的那种由衷的情感、期盼的热望和不改的痴心.
       离开医院时,我对姜老说,有时间我再来看您.这时我不禁想起我们临赴广州前的那三十天的"医院课堂",就是在这里,我征得老人家人的同意后,隔三差五地带着教材、热汤和豆浆(当时正学习dennis的词缀练习)到病房将我在家自学后不明白的地方向老师求正,我们的投入和专注,我们的耳鬓厮磨,在当时引来了一些医生、护士和其它病友的好奇,老人临床病友更是对我们既羡慕又爱怜.
   这回,我想我不应当过多地去打扰老人的休息,不应当为了自己的学习而不顾及老人的健康,面对这样的老人,他是我的老师,ŝajnas我的父辈,在我需要学习世界语的时候,有姜老在我的身边是我的幸运.是我的福气,是命运对我的安排.世界语,我不赖以生存,但我今后的生存离不开世界语,世界语,我既然已上了路,我就会朝前走,这是我的性格,更是我的志向.
    在这里,只愿姜老安心休养,早日康复.

Gracia2008年1月8日夜于长沙

"Gracia" la senco identas mian Ĉinan nomon.do,speciale, mia instruisto donacis min,mi tre Ŝatas gxin kaj dankas al sinjoro 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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