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与 世 界 语

丁方明



大约在一九三五年秋,我在黄县崇实中学上二年级的时候,开始接触并学习世界语。当时参加学习的有王鹏(黄县民众教育馆职员兼《黄县民众教育》主编)、杜深如(黄县崇实中学教员)、杜夏(黄县崇实中学学生)、王纯(崇实小学教师)和我等五、六人。地点在黄县民教馆(孔庙东廊房的一间屋子里)。教我们的老师是韩复榘驻军的一位上尉书记官张胥厉先生。每个礼拜六下午上两小时的课。因为学习的人都有点英文和拉丁化拼音文字的基础,学习起来比较方便,效果也比较好,所以大家的学习劲头也很大。学习了大概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位部队换防,张胥厉先生随部队去了牟平,学习被迫中断。
集体学习中断后,实际上转入了分散自学和在推广运用中学习的阶段。这其中学习成绩最好的是杜深如老师,他的英文底子比较好,学习又肯努力,所以他学习、推广与应用的也比较好。他能够用世界语写一点日记,他还用世界语和一些国家的世界语者通信。我们之间有时也用世界语写个短信或便条来互道信息。他还从上海的世界语报刊上翻译点小文章,在他办的《磨砺周刊》和黄县民教馆出版的《黄县民友》杂志上发表。这些文章都比较进步,对沟通交流思想、推动新文化和传播抗日思想都起到了积极作用。
杜深如老师和王纯老师还都在学生中组织过世界语学习小组,这些同志至今对学习世界语的事都记忆犹新。
这个时期,我也在杜深如老师的指导下和借助世界语词典,从世界语中翻译了一本《简明天文学》的通俗读物,内容主要是普及天文知识。全文约7000——8000字,在《黄县民友》上分两次发表了。
抗日战争爆发后,我们中间的王适奚、王纯、杜夏去了延安,有组织的世界语活动停止了,但杜深如老师的世界语学习推广工作并未停止,在他的日记中,偶尔发现有用世界语书写的篇幅,连日期也是用世界语,他1938年的日记封里第一页,就是用世界语写的《在北海区》(此区是当时蓬莱、黄县、栖霞、招远四县边区的总名称)。据了解,他在解放区时还时常宣传世界语,甚至推动个别同志学习世界语。
我从脱产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基本上再未从事世界语活动,但在思想上并未忘记世界语,对世界语仍然怀有浓厚的感情,常常回忆起少年时代学习世界语的情景。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偶尔从报纸上看到山东省科技馆举办世界语学习班的消息,我高兴极了,重新燃起了我对世界语的炽热之情,我立即派人到科技馆去打听。得知山东的老世界语者李××、叶锦田、华寿考、陆凡等人正在从事恢复世界语的活动,我立即投入到这潺潺溪流中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们对我这位老世界语者非常尊重,在历届换届中,都推举我为山东世协的名誉理事长,凡是世界语的活动他们也都邀请我参加,每次会议我也都讲讲话,宣传一番学习世界语的意义,讲讲学习世界语的好处,也发表一点学习和推广意见,为大家鼓鼓劲,助助威。从86年前后到现在,山东世协成立20年了,这期间,山东世界语事业有高潮,也有低潮,时有起伏,现在,山东世界语运动又出现了朝气蓬勃、稳步发展的好局面。目前山东世协的领导班子很好,也有一批骨干分子,工作能够有序进行。特别是看到世界语队伍中有老年、有中年、有青年,有男的、有女的,有教授、医生、工程师,也有工人和一般工作人员。他们积极地为世界语事业努力工作,我以有这样众多的世界语同志感到由衷地高兴和骄傲。
20年中,我除了参加日常的世界语活动外,还参加了两次大的活动。一是1985年参加了在昆明举行的中国世协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会上会见过全国世协的各位负责人和全国众多的世界语朋友,我被邀请参加了中国老年世界语者协会为会员。另一次是1990年在青岛举行的亚洲及太平洋地区世界语者第五次代表大会。这次会上,我结识了中国老世界语者柴泽民同志,会见了一些国际世界语者。使我更加感到世界语是一项高尚的事业,是一项有远大发展前途和富有重大意义的国际性事业。
在此,我特别要着重谈谈我们的两位世界语老师——张胥厉老师和杜深如老师,而张胥厉老师是我的第一位世界语老师。
前边我曾说过,张胥厉是旧军队中的一位军官,但他却没有一点旧军官的架子,他为人谦和、大度,温文尔雅,是一位善良的知识分子。他同我们这些贫苦学生和贫苦的知识分子,结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却待我如同小弟弟。记得他曾到我家看过我的母亲,使一位向来惧怕大兵的农村妇女感到他确实是一位令人可亲可敬的好人。当他奉命调走时,我们这些人都恋恋不舍,大家凑钱请了他一次客,连我这身无分文的穷学生也回家要了一元钱,参加了送别宴会。大约是1936年的事。
1939年春天,那时我在胶东解放区区党委青年部工作,我代表胶东民先总队部和胶东青联,前往莱阳驻军赵保原部队和国民党鲁东行署做统战工作,争取民先和青年救国会在国民党统治区合法存在。一天,我在莱阳城里残垣断壁的大街上。突然见到了张胥厉先生。他虽是仍穿着国民党军服的军官,但我们相见时却非常高兴,我告诉了他我的经历,他也告诉了我他现在胶东国民党部队张建勋部任职,为张部驻莱阳的交际处长。他和我们区党委民运部长贺致平同志是同乡、同学,据说战前贺致平同志被捕入狱时,通过他的关系营救出狱。他通过我打听到贺致平的消息后,曾到我八路军
防区区委驻地会见过贺致平同志,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以后曾间接听杜夏说,38年他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见过他一面;解放后我曾在报上的全国政协委员名单中见过他的名字,可惜未能跟踪查清他的情况,失去了再次见过他的机会,使我至今懊悔不已。如今他若活在世上,已经是百岁老人了。
杜深如老师与世界语的经历,我前面已说了许多,他直到临牺牲前,也没有放弃世界语事业,在他牺牲前不久的日记中还提到过世界语,他对世界语的忠诚和热爱,至今使我敬佩不已。
张胥厉、杜深如这两位老世界语者,对胶东的世界语事业付出了努力,做出了贡献,可说是世界语在山东的播种者、耕耘者和奠基人,值得我们永远怀念,也是山东世界语历史上不应该忘记的人。
我学习世界语至今已有七十年了,不仅没有忘掉它,而且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情,虽然我在应用世界语上已无能为力了,但我仍然愿在宣传推广世界语方面尽些微薄之力。为什么我们当时一些学习世界语的人能够接受世界语和热爱世界语,最简单的想法是多掌握一门语言工具,可以增长知识,可以学更多的东西,但深入地思考一下,我们之所以接受世界语,是因为我们当时的思想和理想信念和柴门霍夫的理念信念有着极为相似之处,或者说有着共同的思想基础。我们学习世界语的时候,正是世界反法西斯运动风起云涌,中国人民正处在水深火热、国亡无日之时,我们许多人正在不平等的社会中饱受生活的煎熬,于是一经接触世界语,便觉得思想豁然开朗,似乎个人和民族的前途有了希望。
三十年代有一首《在绿星旗帜下》的世界语者之歌,他唱出了我们的心声,概括了我们的思想感情。歌词大意是这样写的:为什么世界不能成为一家,为什么人间纠纷乱如麻,为什么同是大地的儿女,却说着彼此听不懂的话,为什么同是大地的儿女,却打着永远打不完的架。在绿星的旗帜下,唱出被压迫者的心声,在绿星的旗帜下,进行争取和平自由民主平等的斗争。这首歌是进步作家光未然作词,著名作曲家张曙谱曲。这首歌概括了世界语者高尚的思想境界和远大理想,这首歌正是当时进步青年和进步人士所追求的道路。至今唱起这首歌,仍使我们心情激荡,诱发起我们同世界语的深厚感情,这就是我们当时接受和学习世界语的真正动机,我想也是我们今天学习世界语的出发点和终极目的。我提议世界语者和世界语爱好者都要学唱这首歌曲,我在一次世界语会议上,以我这苍老的声音为大家演唱了这首歌曲,引起了大家思想上的共鸣。
今天我们学习和推广世界语,对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第一,世界语是一门简单而科学的国际语言,可以运用在各个领域包括自然科学领域,进行科学研究和学术交流。
第二,掌握了世界语,可以除掉语言上的障碍,同懂得世界语的任何人、任何国家和民族通讯、交流,可以广交朋友,增进同各国人民的友谊,为建立和平民主平等的和谐社会提供更为有利的条件。
第三,以世界语为纽带和桥梁,广泛地开展国际贸易工作,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枣庄、青岛等地的世界语者在这方面都做出了很好的成绩。
第四,旅游是当今世界上的新兴产业,掌握了世界语,可以大大拓宽旅游事业的渠道。我们各市的世界语者每年都借助世界语接待许多国家的游客,我们的世界语者也可以走遍世界各地。
总之,随着世界语运动的开展,可以更大地促进我国文化事业和整个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发展,我们世界语事业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世界语可以在更广泛的领域得到推广和应用。可以通过世界语增进世界各国人民的了解和友谊,可以发展各国人民的科学文化事业,可以促进各国的经济发展,提高各国人民的生活文化水平,从而达到各国人民和平、友好、平等相处。世界语是造福各国人民的伟大事业,柴门霍夫创造世界语的美好理想一定会得到实现,愿我们世界语者共同努力。
2006年5月20日
(作者系省政协前副主席、省世界语协会名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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