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语中国词牌的发展和前景

 

魏以达 (Vejdo


1.       世界语中国词牌的发展

自胡国柱先生创作第一篇世界语化的中国词牌起,已经过去34年了。人“三十而立”,中国词牌“入世”是不是也应该有所作为,也该有所“立”呢?根据最近出版的Ĉineske (1973-2007.10)这本集子的统计,国内外世界语者先后有30余人参加创作和翻译,所使用的词牌达94种,作品631篇,共计1400余首,这是一个不完全的统计。因为某些原因,估计有70篇左右的作品还没有编入这个ĉinesko的大全。这算不算“立”呢?我想应该算了。

34年来世界语中国词牌的发展大致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从1973年至1999年,在Penseo上发表的作品估计有200余篇,使用词牌68个,这一阶段属于ĉinesko的草创时期;1999年至200611月,ĉinesko 的创作处于“偃旗息鼓”状态,几乎没有什么新的作品产生;200611月在胡国柱先生的鼓动下,掀起了另一波ĉinesko 的创作热,一批新的创作者应运而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创作出两倍于草创时期的作品,而且在词牌数量上、规模上、内容形式上都大大超过草创时期,目前仍有新作品不断产生。这一阶段可以称为ĉinesko 的快速发展阶段。

这两个阶段各自具有较为明显的特征,草创时期的作品多以写景状物、抒发情感、偶发议论为内容,词牌以50字以下的为多,作品篇幅一般比较短小,诗段之间联系松散,但比较讲究诗词本身的格律、韵式严谨而富有变化;快速发展时期的作品在内容上有了较大的发展,出现了讲故事、叙事的内容,因为内容的要求,使用了如桂枝香、贺新郎、摸鱼儿、念奴娇、沁园春、水龙吟等所有超过百字的词牌,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标志性的长篇大作,如Vejdo根据K. Kalocsay Ezopa Saĝo 用中国词牌改编的 Ezopa Saĝo,使用词牌55种,用522ĉineskoj 写成,诗词数量几乎相当于两个时期全部ĉineskoj 数量的三分之一。显而易见,这个时期的作品已经把ĉinesko 的发展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为逐步总结和探索ĉinesko的创作经验,《世界语学习》网站以结集的形式出版了ĉinesko 电子书六集、Ezopa Saĝo (ĉineske)300 Sopir-al-Sudoj300 Dekses-Silaboj电子书以及为本次研讨会准备的 Ŝlosilo de ĈineskoSekretaj Ĉineskoj Ĉineske (1973-2007.10) 等书籍和资料。这些出版物对今后研究和学习ĉinesko 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和使用的价值,也为ĉinesko 的普及和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Ĉinesko 是中国世界语者献给世界语运动的一份厚礼,也是中国世界语者所创造的一部分世界语文化。

 

2.关于ĉinesko 的适用性和表现能力

经过34年的探索,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尽管ĉinesko 在格律上要求比较严格,在韵式方面可以说在世界语诗词中是最难的,如桂枝香(10)、贺新郎(12)、江城子(10)、酷相思(10)、摸鱼儿(13)、声声慢(10)、望海潮(11)、渔家傲(10)、雨霖铃(10)等需要通押的韵达到10个以上,我们的创作者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如Lily的“Harzarda Renkont’”:

Hazarda Renkont’

—laŭ ĉinesko Moyuer

butike

venis juna

ul’ en fortika tip’

kun volupta okulpar’

-- vere serv-preta ŝip’

la tulip’

--fraŭlino

kun ruĝa seksveka lip’

sen ajn princip’

hazarda renkont’

ligis ilin

per bor-anticip’

 

en lito

lia solida ŝtip’

serĉis por ina zip’

ĉe vagina kanalo

haŭta vip’

freneze

por geiĝa emancip’

ha maskla rip’

kirlas senĉese

en la poto

kun diboĉ-disip’

 

韵脚为-ipo的阳韵形式,通押13个,一气呵成,表达的内容细腻而真实,是一篇不错的作品。再如Niuniu创作的渔家傲:

Hokfiŝisto Fiera

—laŭ ĉinesko Yujia’ao

hokfiŝisto fiera

kun intenco konkera

en ferio libera

somera

al fiŝejo rivera

 

kun hokstango infera

por fiŝaro prospera

sed en tempo vespera

mistera

restas rezult’ papera

 

词牌要求押连续韵,十行诗句,行行押韵,几近文字游戏,但作者却能做得天衣无缝,达到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这些较难的词牌作品的数量竟然还能达到50余篇,真是可喜可贺! 另外Ĉinesko`内容的承载方面也显得十分宽容,按照内容的要求,可以使用 “套数”,即使用不同词牌的组合来创作,如Lily 创作的“Adamo kaj Eva”使用了八个词牌,Vejdo 创作的“Bov-paŝtisto kaj Feino”用了十个不同的词牌。这些词牌可以任意组合,没有任何限制。此外,还可以用单一词牌无限加长来进行创作,如由Vejdo创作的Ezopo就使用了177首“忆江南”,使用单一词牌写上二、三十首的作品也都不乏好的例子。这其实是告诉我们,ĉinesko的适用性和表现能力非常强,题材不限,长短不论,古今中外,兼收并蓄。事实证明,用ĉinesko表达的思想或细腻而丰富,或张扬而深邃,或粗旷而激越,不仅可以表达创作者一时一事的点滴感受,也可以铺开宏伟的长篇画卷来进行叙事和描写。

 

3Ĉinesko与世界语中东方词牌的比较

谈到世界语中引进的东方词牌,当首推日本风的hajko,因为短小,可以不讲节奏,甚至可以不押韵,三个诗行,音节数5,7,5,对世界语的水平要求不高,所以大行其道,颇受一般世界语者的欢迎。如Sepa E-Kongreso / Ĉina finiĝos / je plena sukces’ 这样一首,一般水平的世界语者几分钟就可以写出来,高水平的`世界语者完全可以随口吟出。在网上有一个叫Ludanta Luno 的网站,除站长Hirotaka Masaaki 自己写作外,也欢迎其它世界语者在网上发布自己的作品,据统计仅这个网站就收罗有700余首,可见hajko受欢迎的程度。在ĉinesko中,“十六字令”比hajko少一个音节,是世界语中最短的词,形式为1,7,3,5,一、二、四行押韵,比hajko的要求高,但从诗行的不对称美感和音韵的反复回环,却是hajko所不及的。如Eto 写的“Surmara Savado”:

  Surmara Savado

 

ek!

la maro tangas kun blek’

tondr-brua

kaj onda bordlek’

 

sav-

helikopter’ kun forthav’

alurĝas

por vivo de av’

 

ĵet’

de ŝnurŝtupar’ laŭ la pet’

el ĉiel’

kun granda diskret’

 

mir’

kria kun ĝoja suspir’

el ŝipo

por viva akir’

 

laŭ

ŝtupar’ l’ av’ grimpas malgraŭ

vento kaj

ondego ankaŭ

 

per

pen’ surgrimpas kun sufer’

lante li

el mara danĝer’

 

hoj!

li jam sekuras, la ĝoj’

rapidas

tra tuta konvoj’

 

7首“十六字令”描写了一个海上救助的场面,读者心情由紧迫、扣人心弦到长舒一口气,这个情感变换的过程自然流畅,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再比较一下松尾芭蕉最为脍炙人口的一则hajko

Lag’ forlasita,

kaj muta. Plaŭd’, ensaltis

rano subita.

我们会发现,这首hajko也确实描绘出一幅恬静的图画,意境很美,但像上述复杂情感的转换却很难在hajko中发生,原因就在于《十六字令》不对称的长短句形式常常能表达急促、紧急、兴奋、有时又是舒缓、悲戚、哀叹的情绪。再如Eto 写的另一篇《十六字令》“La Velkinta Rozo”:

Velkinta Rozo

roz’

jam nun en dorma ripoz’

malviglas

je falanta poz’

 

ros’

ĝin vivigi per patos’

ne povas

plu je freŝa ŝos’

 

ve

ĝi velkis ĝis viv-pere’

mizere

pro poluci-kre’

 

这首词所表达的是悲叹、惋惜,最后点出 poluci-kre’ 又是表达的一种憎恶的情绪。这些场景及情感的描写绝对不亚于hajko

在世界语中还引入了日本风的tankao(短歌)、utao(和歌,57音节交替使用,篇幅超过tankao,又可称long-utao长歌)。Tankao 5个诗行,分别为5,7,5,7,7个音节,韵脚安排比较自由,可以押一对韵,也可以押两对韵,甚至可以不押韵。与中国风的“忆江南”相比多四个音节,但韵脚不及“忆江南”严谨。 “忆江南”词牌的形式比较简单,5个诗行,35,77,5 的音节数,二、四、五行押韵,容易记,容易写,如国柱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取意写的一首“忆江南”:

Ĉu fajro
sovaĝa povas
forleki herbojn? Ho ne!
Jen vent' printempa blovas,
kaj herb' jam novas!
真的是“诗中有画”。这首词填写于1973年的13号,估计是国柱用世界语填写中国词牌的处女作。国柱在三十四年后重发最初尝试填写的十七首“忆江南”的时候写道:

Prov' primitiva, prov' kreiva 纵然原始也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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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最早的一组忆江南 La unuaj 17 Ĉineskoj Yijiangnan(Sopir-al-Sudo)

Arkivo              旧档案
pri prov' kultiva       
三十四年前。
antaŭ tridek kvar jaroj.
中国词牌入世语,
Ĉu iom primitiva?     
最初尝试忆江南
Jes, kaj kreiva.        
原始创新篇。

这些草创时期的作品成为后继者们创作的滥觞,在此后的三十四年间,先后有11位作者写出300多首“忆江南”,把“忆江南”的创作推入一个较为成熟的发展阶段。

东方词牌进入世界语的还有波斯的“鲁拜体”(robajo),每首4个诗行,节奏不限,按aaxa的形式押韵,音节数通常为14(阴韵)和13(阳韵)个。中国词牌每行的音节数一般在7个左右,仅有个别诗行达到10个音节。与中国风的词牌相比,robajo有较大的内容含量,韵脚严谨,适于叙事,在表达上能够更轻松自如一些。

东方词牌引入世界语诗歌,丰富了世界语的诗歌宝库,也为世界语增加了东方的元素。中国词牌“入世”应该是顺理成章的的事情。

 

4.中国词牌“入世”的问题和瓶颈

世界语中国词牌虽然有了长足发展,但遗憾的是,中国风未能引起国外世界语者的广泛关注,国外世界语者参加中国词牌创作的仅有45人,作品不足10篇,在国外世界语刊物上发表的中国风作品屈指可数。这种状况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中国词牌太难,不适合于广大世界语者呢?还是中国世界语者对外宣传的工作做得不够,以至于中国词牌还不为广大的世友所知?或者说,是中国风创作者的队伍太小,不足以唤起世界的关注呢?

我认为中国词牌“入世”的艰难存在以下的问题:

(1)           真正成熟的词牌目前还不多,成熟的标志是:应该有比较顺口的世界语名称(真正世界语化的)、易于记忆的格式、较为容易的填写方式(格律不难)和众多的创作者。目前比较成熟的有“忆江南”、“十六字令”、“调笑令”(86首)“卜算子”(59首),但后两者还存在一些问题,如“调笑令”“入世”是用汉语拼音的名Tiaoxiaoling还是用世界语名 Flirta Kanto,还是用世界语化的拼音Tjaŭŝjaŭling,还是用汉语拼音加世界语化的拼音Tiaoxiaoling (Tjaŭ-ŝjaŭ-ling);“卜算子”用世界语名 Aŭguristo 也有些问题,用汉语拼音名 Busuanzi 外国世界语者又不好念。有人在网上提出来 Shuidiaogetou 国外世界语者会怎么念,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2)           对填词中的技术问题没有统一认识,如是否考虑ĉineskoj的节奏问题等。在1983年出版的《世界语诗词格律》(胡国柱)中,作者对词牌“忆江南”提出的创作要求有两条:1. 共五个诗行,分别为3,5,7,7,5音节;2. 2,4,5行押韵,其他不作要求。可见作者是不主张有节奏的,但在网上有人提出了节奏问题。无论这个不同的见解是否正确或合理,我们可以通过讨论的方法,最后取得共识。

(3)           Ĉineskoj 创作队伍的萎缩是一个症结问题,草创时期的创作队伍在火热一段时间以后,基本上进入休眠状态,唯有痴心不改的国柱先生在苦撑,其实也是孤掌难鸣。在停顿了7年以后,才有一批新作者出来,而这批人大多使用笔名,除了少数几个熟悉的名字外,大家对作者的基本情况根本就无从了解和判断,如 eto, sero, sam, niuniu, lily, yankemandio 这些作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姓甚名谁,在什么地方,一概不知。作者之间几乎无法取得联系,一是单兵作战,联合行动难以进行。

(4)           对外联系和宣传的渠道不畅,ĉineskoj 的创作基本处于闭门造车。估计草创时期的石成泰先生对国外的世界语者有过影响,还有几个国外世界语者参加过ĉinesko的创作,卢纪新也曾以一本 Invit’ al ĉineskoj 在国外掀起过小小的波澜,而现在阶段的中国风创作除了 Ezopa Saĝo (ĉineke) 一书在www.edukado.net 网站上有过一个草率的广告外,就没有见到过 ĉineskoj 在国外的任何信息,国外世界语者对ĉinesko 的了解可见一斑。

 

5.中国词牌的发展前景

尽管在发展的道路上,世界语中国词牌还面临着种种的不利因素,但毕竟是向前迈了几步,走得艰难,却是开拓性的。有人说“中国的第三代世界语者正在创造世界语文化”,这话一点都不过分,世界语文化中原本没有的东西,现在已经客观地存在了。诚然,这个存在还不是那么完美,不是那么为世人所关注,但发展是不会停滞的,发展快不快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中国风已经有了数万件作品,不仅中国的世界语者写,而且国外的世界语这也在写,打开世界语刊物随处可见,那么中国风在世界语诗歌中的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第92届国际世界语大会的主题是“东方包容西方”,等到中国风成长为大树,那时就应该是“西方包容东方”了。作为第三代中国世界语者,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去打造中国风的辉煌,为后继的世界语者们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为达到这一目标,我们还需兢兢业业干一些事情:

1.  加强世界语者间的交流和合作,让更多的世界语者了解、支持和参与中国风的创作和翻译工作;

2.  巩固现有的创作队伍,加强组织和沟通,最好是成立一个类似俱乐部性质的松散团体,成员有自己创作的空间,又可以分工合作,利用网络的便利条件随时进行中国风学术和技术问题方面的交流;

3.  创建对外宣传的窗口,如开通一个专门介绍和发布中国风作品的网站,服务器设在国外,方便国外世界语者浏览和投稿。如有可能争取在国际世协的网站上开辟专页(如胡国柱电子书那样的网页),将目前已出版和即将出版的十来本有关中国风的电子书挂上去;组织人力向国外世界语刊物投稿,如国柱是2008 Fonto 的中国编辑,可以借助这种便利条件发表一些中国风的作品,让世界逐步认识中国风;

4.  从《中国风词谱》(胡国柱编)中精选出十来种要求相对简单,又易于上手创作的词谱来,重点介绍和推广,其余的由中国世界语者自己创作使用,在条件成熟时再逐步推向世界。

如果我们这一代世界语者能完成以上几件事情,中国风的发展就不仅是简单的“入世”,而是要在世界语文化、世界语诗歌中占有一定的位置。我们的这个愿望不是空中楼阁,也不是建立沙滩上的建筑,我们的这个愿望是一定可以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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