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语引我访巴金

肖火力


巴金的名字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没有多少印象,因为我的中小学时期正赶上“文革”十年,没有机会读到巴金的书。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我有幸考上了大学中文专业。在中国现代文学课上了解了巴金及其文学成就,读了巴金的《家》、《春》、《秋》等作品后,不仅喜欢巴金的作品,而且对作者产生了崇敬之情,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拜访巴金先生,以表达自己的敬意。

  1980年我开始学习世界语(Esperanto)。世界语是波兰眼科医生柴门霍夫博士创造的一种国际语。它逻辑性强,既简明又富于表现力,还有一种和平、友爱、善良的内在理想。四川大学卢剑波教授是一位热心的世界语者,他是巴金的老朋友。通过卢教授的介绍,我知道了巴金是一位非常热心的老世界语者。他1918年就开始学习世界语,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从世界语翻译了不少文学作品,1980年以七十六岁高龄亲自率团参加在斯德哥尔摩召开的第65届国际世界语大会。他认为:“世界语一定会成为全体人类公用的语言”。

  1985年,我沿着巴老当年的路线从重庆穿三峡到上海求学。我在上海外国语学院世界语教师进修班学习一年,很想利用在上海学习的机会,去拜访我最崇敬的巴老。通过卢剑波教授写信引见,1985年6月23日下午,我摁响了巴老寓所的门铃。巴老的寓所是一幢二层楼的小洋房,房子不算大,显得很雅致。巴老既是文学巨匠又是世界语前辈,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既充满了对文学的热爱又是一个积极的世界语者,马上就要见到巴老了,我心情能不激动吗?

  在客厅里我见到了巴老。没想到这位著名的文学大师,是那样的平易近人,那样的和蔼可亲,尽管他头发已经全白了,但精神矍铄。他从靠椅上站起来热情地与我握手。我说:“巴老,我是从咱们的家乡四川来看望您的,向您问好;另外代表将创刊的《世界语文学》杂志编辑部邀请您为该刊顾问并请您为该刊题词。”巴老听了我对刊物的介绍后欣然同意了我的请求。谈起世界语巴老兴趣很浓,他用一口地道的四川话说:“四川的世界语运动具有悠久的历史和光荣的传统,为中国革命做出了贡献,现在世界语运动发展很快,令人高兴。”接着我给巴老介绍了我们上外世界语班良好的学习条件和同学们的学习热情。巴老满意地点点头,很有感触的说:“是啊,你们应该珍惜今天这样好的学习条件,好好学习。我开始学世界语时,条件差多了,缺乏学习资料,字典只有薄薄的一本,简直不能与今天相比。”我说:“您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还在文学上和世界语方面做出了巨大的成就,我要向您学习,为世界语多做工作,以后也写一本书。学习结束后我就去北京帮助组织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听到这里他非常高兴,送我一本新出版的《随想录》第四集——《病中集》,与我合影留念,还留我共进晚餐。临别之时,为了给我鼓励,巴老在我笔记本上题下了:

  “为世界语的发展而奋斗”。

  巴老的题词成了我前进的动力,巴老的为人成了我学习的榜样,巴老的作品成了我的精神食粮。1986年我为在北京召开的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做了大量的筹备工作。会后与傅恒一起以该大会为题材写了长篇纪实文学《人类大会合》(1992年出版)。1999年在《家》的世界语版遇到出版困难时,我经过多方努力,促成了世界语版《家》的正式出版,了却了巴老几十年的心愿。巴老主动放弃了世界语版《家》的稿费。这是他在晚年为世界语做出的贡献。

  尽管我没有巴老的文才,但我愿意向他老人家学习,沿着他老人家走过的路走下去。现在我已从自己身上看到了“觉慧”的影子。我在大学教书,积极推行素质教育,充满了对应试教育的反叛精神。挑战与“高家深宅”一样的应试教育,难免要遭受“觉慧”一样的命运。但我心中有巴老的鼓励,坚信“觉慧”的精神将开启我们成功的智慧,真善美的光辉一定会照耀大学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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