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世界语就懂得世界!”

罗  伦


张:冰心老人说,“懂得世界语就懂得世界”。什么是世界语?就是英文吧?

王:不是。它是波兰医生柴门霍夫博士发明的国际辅助语。它于1887年公布于世,上个世纪初传入中国。在五四运动时期经过蔡元培、钱玄同、鲁迅、巴金、胡愈之、金克木等文化、教育界人士的提倡,渐渐传播到北京、上海、天津、广州、南京、成都、西安等数十个大小城市。在翻译介绍捷克、保加利亚、南斯拉夫、瑞典、丹麦、匈牙利、波兰等国的文学作品方面,曾起过一定的作用。A·托尔斯泰的剧本《丹东之死》,普希金的代表作《欧根·奥尼金》最早也是通过世界语翻译成中文的。抗战期间和解放后,中国世界语者在胡愈之、叶籁士等前辈的领导下用世界语进行了国际报道,也起到了独特的作用。

钱:我在《读书》杂志上读到过美国华人普林斯顿大学周质平教授撰写的《春梦了无痕》的文章,他说:“世界语的理想尽管高远,奈何世界上没有以‘世界语’为母语的人。一种无人作为母语的‘语言’,那只是少数人发明的符号和规则,那是真正的‘死文字’、‘死语言’。”周先生认为提倡世界语是“真正在‘太虚幻境’中神游的一场春梦”,“Esperanto(世界语)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了!”巴金先生说,他在“五四”前后就开始学习世界语,往后六七十年之间,他对世界语的发展,始终保持着相当的关切和兴趣,甚至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也还抽空看看世界语的书。1980年,他去瑞典斯德哥尔摩参加第65届国际世界语大会。回国后,写了一篇后记,收录在1989年出版的《随想录》第二集《探索集》中。他说:“经过这次大会,我对于世界语的信念更加坚强了。世界语一定会成为全体人类公用的语言。”周先生和巴金先生谁说得对呢?

王:周先生大概不了解世界语运动的现状,发表的言论带有很大的随意性。例如,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每天有一个小时的世界语广播,中国网每天有世界语新闻报道,《中国报道》杂志网络版在世界各地都有热心的读者。1986年以来,先后在北京、青岛、上海、天津和香港举行过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第5届太平洋地区世界语大会、第一届亚洲世界语大会、中日韩青年世界语大会和国际青年世界语大会。参加大会的代表多达数千人,来自五六十个国家,遍及世界五大洲。他们在会上不用翻译,只讲世界语,不论自由交谈或进行学术交流、商贸洽谈,都很方便。怎么能说世界语是“死的语言”呢?以前的中国从未如此广泛地使用世界语,从未举行过如此之多的国际世界语大会。中国还出版了三卷“五四”以来的《中国文学作品选集》、《鲁迅小说全集》、《毛泽东选集》、《红楼梦》、《聊斋志异》,巴金的《家》、《寒夜》、《春天里的秋天》,老舍的《骆驼祥子》,郭沫若的《屈原》,曹禺的《雷雨》、《日出》等300多种介绍中国文学、历史、地理、民俗、食谱、针灸、武术等的世界语书籍。难道过去没有出版书籍,没有世界语广播,没有世界语网页的日子倒是“黄金时代”?!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04年7月24日将在北京举行第89届国际世界语大会;1月12日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已经有50来个国家的外宾和450多名中国世界语者报名参加大会,预计参加的人数将超过1986年71届大会的2400多人。无数事实证明巴金老人的论断是有事实根据的,世界语决不是“死语言”。如果说它是“梦”,它正是在逐步成真的人类的美梦。

张:现在全世界不是已经通行英语了吗,为什么还要造出一种世界语来?

王:英语是一种民族语。民族语是民族历史的产物,是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和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把一种民族语用做国际交际的工具,不可避免地会使该民族文化的发扬处于优越的地位,让别的语言的使用者处于劣势。这就产生了语言的不平等。不论中国人英语学得再好,英国人、美国人是先生,中国人是学生,比不了人家。为学习英语,人们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结果还得仰人鼻息。英、美人无需额外劳动,却能够在国际交往中自然处于优势。据说,英国每年单是从英语工具书和教学人员等方面便可获得70多亿英镑。因而,他们得到的还不仅仅是交际中的优势地位,还有经济利益。

钱:如果全世界使用汉语的越来越多,我们也可以得到这种好处,是不是?

王:不论哪个民族享受这种特权,都是语言上的不平等。

张:的确不平等。然而这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不学英语,怎么进行国际交流、贸易、旅游……

王:为什么不能使用中立的语言呢?

张:哪一种民族语是中立的呢?

王:世界语就不属于任何一个民族,它就是中立的语言。

钱:我看中立不中立也没有多大关系。只要能够依靠英语进行国际交际,也就行了嘛。让他们英语国家的人占一点小便宜,也没有什么。将来中国强大了,我们的经济、科学、技术超越了他们,汉语不是也可以输出教师,输出词典教科书嘛。我们去拼搏,去占据语言的优势地位嘛。我相信我们不会永远落在人家屁股后面嘛。

王:英语的语音体系比较复杂,有二十多个元音,有的字母代表多个因素,同一个语音可以用不同的字母来表示,难以掌握;英语的语法有很多不规则的东西,必须死背硬记;英语的词汇是个大杂烩,要记大量的单词才能满足听、说、读、写的需要。所以我们的高中学生苦学6年也还不能看英文书、用英文写文章,能够讲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语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钱:世界语就好学吗?

王:世界语是在印欧语系语言的基础上,经过科学加工而创造出来的语言。他的语音选取了发音最清晰的因素,和国际音标一样,每个字母代表一个固定的声音,读写一致,能够写出来的,就能够读;语法既简单又合理,没有例外;词根数量少,却能够运用造词的规则,根据需要随时创造出新词,学一千个词根,等于学五六千个单词,大大减少了背单词的麻烦。在语言技术上讲,世界语也比英语胜过了一筹。

张:既然世界语比英语好,为什么没有看见有多少人学习使用它呢?

王:世界语虽然在1887年问世以来,有许多学者名流,如俄国文豪L·托尔斯泰、高尔基,法国作家罗曼·罗兰、巴比塞,中国的蔡元培、鲁迅、茅盾、巴金等大力支持,却无法打破社会的重重阻力。有许多思想保守和依靠外语生活的人,抱着旧的传统不放,不但不支持世界语的推广,甚至反对最理想的解决国际交往的语言--世界语。更有英、美等英语的受益国家岂肯放弃它们的既得利益。世界语一直靠的是民间的力量在传播应用。世界语学者大都是文化人,缺乏经济实力,无法利用大众传媒扩大影响,迅速推动世界语文化运动。我国世界语者因为在抗日战争、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成功地运用了世界语进行国际报道工作,得到了党和政府的支持,开展了一些世界语的宣传教育工作。但是由于受到极“左”路线的干扰,也走了不少弯路,再加上工作缺乏经验和计划,也比较松散杂乱,效果不大。就社会环境而言,也有若干不利因素:改革开放政策本来给世界语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可是人们被经济大潮冲昏了头脑,过分强调了金钱利益,忽略了本来应该着力进行的工作,世界语也受到了冷落。

钱:不能为经济服务的事物,现在谁还有兴趣去做呢?

张:今年在北京举行第89届国际世界语大会恐怕也是为了经济利益吧?

王:不能说和经济没有关系。接待上千名外国客人,组织他们旅游、参观,国家自然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但主要的还是为了宣传推广世界语,加深公众对于世界语的了解,加强对于世界语的支持。为了大会的召开,全国各地世界语组织和个人正在努力工作,争取在这次大会中很好地与各国世界语者进行文化、学术、商贸等方面的交流,结交更多的朋友,为我国的繁荣富强创造更加有利的国际环境,增进各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合作与和平。

张:说了这许多,我还是不了解,究竟世界语是怎样的语言呢?我很想了解它、学习它,有可以去学习世界语的地方吗?有课本、词典等学习用书吗?有人教我学习吗?

王:有。你可以和北京世界语学会或者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联系,进行咨询求得帮助。

张:您说世界语容易掌握。也可以自学吗?

王:可以。各国都有许多世界语者是自学成功的。我国也出版有自修课本。现在网上也有多处免费教授世界语的。网上教学有图像、有声音,一点也不比面授差。我们北京有个青年人是在网上在韩国和美国世界语老师的帮助下学习成功的。用了不长的时间,他就能讲世界语了,还和不少外国世界语者在网上聊天,交了朋友。

钱:啊,还有这样的路子!我也想试试。

王:祝愿你们学习成功!

作者简介

李士俊,1923年出生,笔名罗伦,国际世界语学院院士。曾任国际世界语协会教育委员会委员、国家高级翻译任职资格评审委员会委员、中国世界语刊授学校校长、《中国报道》及《世界》杂志副总编辑等职。编著有《世界语初阶》、《世界语自修课本》、《世界语初级教程》、《世界语会话指南》、《世界语汉语词典》(合编)、《世界语在中国一百年》(合著)等。此外撰写有书评、小品、小说、诗歌、剧本数百篇,翻译各种稿件二百余万字发表在国内外杂志及文集中。由于对新闻工作的贡献,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

摘自2004年3月24日《北京晚报》第41版(五色土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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