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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李白“早发白帝城”诗的世译 卢纪新 李白（701—762）是我国唐代的伟大诗人，其诗风雄奇豪放，想象丰富，语言流畅自然，音律和谐多变，善于从民歌中吸取营养和素材，构成其特有的瑰丽绚烂的色彩。李白的诗歌，在历代人民中广泛流传。 公元755年，安史乱起，李白当时在皖南，原想隐居庐山，由于深切关怀国家人民的命运，后即参加永王李磷幕府。757年永王兵败被杀，李白受牵连，被押浔阳狱中，759年李白在流放夜郎途中遇赦，自四川奉节白帝城乘船返回湖北江陵。途中，李白写下了流芳于世的一首七绝：
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陵江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首诗，表达了诗人摆脱愁郁重获自由的欢畅。 具笔者手头已有的资料，最先将此诗译进世界语的，似乎是日本世界语学者小坂狷二（Kenji Ossaka）。 下面抄录的这首译诗，即为小坂狷二所作（以下简称小译）：
FORLASANTE FRUMATENE LA URBON PAJTI
Ni forlasis Pajti sub Frumatena brila nub';
Flu' resendas al Kiangling Mejlojn mil en tago nin;
De la bordoj ehas kri' De simio jen al ni,
Flugis dume nia pram' Preter dekmil montoj jam.
这是一首很有特色的译诗，原诗每行7个音节，译文每行也为七个音节，但原诗只有四行，译诗却有8行，增加了一倍。原诗用a，a，x，a韵式，译诗用aa, bb, cc, dd,韵式。 汉语诗词中常省略主语，在翻译时，就得视情而适当添加主语。也许是译者设想与诗人一道去进行这次“轻舟”之旅吧，他在译诗中使用人称代词“ni”，这样，在李白的归途上，就有人一道分享欢乐了。 在第四行，译者用了“mejlo”，这是英里，一英里约等于中国的三里多一点。于是，当李白说着“千里江陵一日还”时，译者喊道：三千里也同样可以！ 当然，不论是诗人使用“千里”，还是译者使用“Mejlojn mil”，都可理解为只是就其距离很长，而并非实指。但是中国的计量单位“里”，似乎在早年已被引入世界语为“Li-o”，如在冯文洛所编的“世界语中文词典”中，即已收有此词。小坂狷二未选用“Li-o”，实为遗憾。 第七行的“dume（同时，当时）”一词用的相当好，承上启下，使诗句联系更紧凑。这是原诗意中所有而文中所无的。 但第七行中，用“pramo”译这“轻舟”似可商榷。pramo主要指往返于两岸的渡船。译者用其往返于白帝城与江陵之间，可是由于情急而无奈？ 小译对李白原来的意象。基本上不增不减，再现了原作的诗意。小译读起来音节轻重相间，铿锵有致，很有汉语古诗的韵味。译者选用这种形式，实为匠心独运。小坂狷二还译过李白的“静夜思”，但那首译诗的综合效果远逊于这首译诗。 中国的世界语学者徐声越、李士俊，也分别译过李白的“早发白帝城”。徐译如下：
FORLASO DE BAIDI* EN LA MATENO
En matenruĝo mi forlasis la monturbon Baibi, Ĉe la tagfin' alvenas jam Jianling** post mil lioj. Boat' malpeza preterpasis jam mil kaj mil montojn, Ehas ankoraŭ ambaŭborde la similaj krioj.
* Baidi(bajdi), monturbo en Sichuan-provinco. ** Jiangling(gjangling), gubernio en Hubei-provinco.
李译如下：
EKVETURO DE BAIDICHENG EN MATENO
Matene mi forlasis Baidi en nubar' kolora, En sola tag' mi venas al Jiangling mil liojn* fora. Simiaj krioj aŭdiĝadis de la ambaŭ bordoj, La ŝip' leĝera pasis tra l'montaro miltavola. * Lio=1/2 kilometro
在第一行中，李译用“nubar' kolora”译“彩云”，十分贴切。而徐译用“matenruĝo”亦是神来之笔。既表示了“彩云”，又点出了早晨的时间，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对于在标题和一、二行中出现的“白帝”，“江陵”两个地名，徐译均采用音译加注的方法给予说明，考虑甚为周到。但在李译中，译者忽略了这一问题，因而对在其译文中出现的Baidicheng, Baidi以及Jiang ling等词，让无汉语知识的外国朋友读时，恐怕就不知其为何物了。 对在第三、四行中的“舟”，徐译用“boato”，李译用“ŝipo”，笔者赞同李译。Boato似为小船，李白这次千里远航，用boato，恐怕“载不动，许多欢”。 在“过”万重山时，徐译用“preterpasis"，小译用“flugi…preter…”，这“preter（从旁经过）”虽也符合实情，但似乎总不如李译“pasis tra…”中的“tra”来得生动。 译“万重山”，小译作“dekmil montoj”依样画葫芦，虽字面相符，但实以为多。徐译为“mil kaj mil montoj”，亦嫌累赘。李译为“montaro mil tavola”，只用一个“mil”看似少于汉语的“万”，但在用于泛指数量多时，用“mil”以千代万却是好译。这是由世界语数词的构成特点所决定的。 但李译的“mil”后面还有“tavola”，对译文montaro miltavola读后获得的印象似为高度上层层相叠的“万重山”而不是长度上连绵相接的“万重山”。 上述三位前辈的译作，已把李白从白帝城发出的欢快轻舟送入了世界语文学之河。使李白的诗歌，在各国世界语朋友中找到了新的读者。 中国台湾诗人余光中诗赞李白“绣口一吐，便半个盛唐”，是指李白有一股豪气，这在李白的诗篇中处处可见。我们在转译李白的诗歌时，也应竭力再现李白的豪气，减少文饰与冗笔。是否可用与汉语七绝一样的诗体来译这首名作呢，笔者aŭdacis，试译了一首。
MATENE FORIRI DE BAIDI-URBO
Mi de l' urbo sub matenruĝ', For al Jiangling* tagon nur', Leĝer-ŝipas tra mondar', Tra aklam' de similmuĝ'.
* Jiangling(gjangling), gubernio en Hubei-provinco.
译诗四行共用28个音节，押a,a,x,a韵，与原诗形式完全一样。 在第一行中未提地名，但与诗题联想，即可意会。第二行中“千里”也省去了。李白写诗，是否真的一日千里，不必拘束。第三、四行中，“万”字未译，只言其多。“两岸”也未译，因船顺流穿山而下，猿啼自是来自岸边山上。另外，诗人千里投荒，幸得生还，把猿啼当作欢呼（aklamo）亦属自然。 中国的世界语文学队伍中，也许还有人也曾译过这首小诗，但笔者交际狭窄，未知其详，谨拭目以待，希望有幸读到更好的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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