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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研究

WCF《谈“云雨”一词的译法》的跟帖

Guozhu


2004年05月07日 上午 08时24分 崇芳兄发表了《谈“云雨”一词的译法》。当即拜读之,感到非常高兴。
因为,这类词与性事有关,若按“非礼勿言”的古训,是不宜谈论的。

说此类词不宜谈论,有钱钟书先生的一段经历为证。钱钟书先生曾经写过一大段关于“男女之事乃天地之大义”的论述手稿,在1979年中华版的《管锥编》中,被删去了。因为写作这段文字时,正是“四人帮”肆虐时。钱先生挚友周振甫先生,作为此书的责任编辑,在接到书稿时,江青刚从官园搬进秦城不久,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又有“两个凡是”禁锢着人们的头脑;周先生出于保护老朋友的眷眷之诚,“恐招物议”,劝钱先生将讲“云雨”的这一段文字割爱了。

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降,花城出版社编《钱钟书论学文选》,才将此文收入该书第二册第三十七节。
钱先生以十分严谨的治学态度,详细考证了“云雨”一词的演变。
钱先生认为:“南北朝未渠以‘云雨’为好合之代词。到晚唐则大量出现以‘云雨’比男女好合。”如鱼玄机《感怀寄人》:“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孙光宪《更漏子》:“云雨态,蕙兰心。”李后主《菩萨蛮》:“云雨深绣户,未便谐衷素。”......

钱钟书先生更进一步指出:“希腊古传天地交欢,乃有雨露,滋生万物。文艺复兴时意大利脚本中一妇久旷,自言曰:‘雨泽不降,已逾七月矣。’读近世欧美小说,时复一遭。如或记婚仪中女呼男为‘己之雨’,而男呼女为‘己之土’。或言沛然下雨,俨如洪荒之世,天地欲生育男女而欢合;霖降注河又如牝牡交接。或写男求欢曰:‘旱久不雨,吾何以堪?’故知‘云雨’之‘牵合’,匪独吾国为然,且始着于吾国诗词,初非由‘小说家’言也。”

时代进步,观念开放,学术研究自不应再有此一禁区。作为词典学家和翻译工作者都不应回避这类词语,而宜加以探讨研究,才是正道。

“云雨”一词,其基本的含义,是sekskuniĝo。这个词的同义词,极为丰富多采,时髦的说法为“做爱”。笔者曾经在网上见过一个介绍“做爱”同义词的贴子云:
  皇帝和妃子做爱叫【临幸】,  老公和老婆做爱叫【敦伦】,  男人和女人做爱叫【性交】,  大陆人和女人做爱叫【打洞】,
  香港人和女人做爱叫【造爱】, 台湾人和女人做爱叫【做爱】, 本省人和女人做爱叫【羞干】, 学名叫【野合】,
  俗名叫【交配】, 文雅一点叫【敦伦】, 通俗一点叫【行房】,流行语叫【做爱】, 白话语叫【e04】(按:这里不知是否有打字错误?照录网上原贴。)
  四个字的叫【鱼水之欢】【云雨巫山】【水乳交融】, 曲折来讲叫【周公之礼】【洞房花烛】【初经人事】,以文学角度来看叫【情欲解放和伦理规范的平衡价值】,
  以哲学角度来看叫【尼采的心灵与饭岛爱的肉体在伊甸园相遇】,以物力学角度看叫【寻找一省力又有效率的方法】,
以经济学角度看叫【如何以最少花费满足最大需求】, 以生物学角度来看【纯粹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动作嘛】,公狗跟母狗做爱叫【交尾】,
和尚跟尼姑做爱叫【阴阳调和】,神棍跟信徒做爱叫【阴阳双修】,雄性跟雌性做爱叫【雌雄同体】

说来惭愧,最早对“中国性词语”进行收集整理、并作出双语对照列表的,并非中国人,而是荷兰汉学家高罗佩(R.H.Van Gulik, 1910-1967)。他因写了《秘戏图考》和《中国古代房内考》二书,成为中国性学研究史上的开山祖师。

世界语中对此类词语,并无禁止。但是在研究论文中,却多见之于tabuaj vortoj这一类的资料。
2003年06月05日 上午 11时36分 Nigra Okulo 曾经介绍过Hektor Alos 与 Kiril Velkov合编的《Tabuaj vortoj en Esperanto》资料(Vraca, 1991年版)。
并对禁忌谈了自己的看法:
“‘禁忌’有时就是压迫,一个族群对另一个族群的压迫;是统治者对被统治者的压迫,是年长者对年少者的压迫,是男性对女性的压迫,是有产者对无产者的压迫。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对他人进行压迫,同时又受着他人的压迫,这样,禁忌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们的生活。冲破‘禁忌’是反抗压迫的一种方式。获得尽可能多的自由,不被他人压迫,也不去压迫他人,这难道不就是世界语的内在理想吗? ”

在这份资料中,收集了fiki一词在世界语中的同义词如下:
FIKI: altrui, ascendi, ĉur(um)i, geagadi, gedormi, gekuŝi, halebardi, kacumi, kopuli, (fi-)petoli, piĉumi, plugi, rajdi, ŝraŭbi, truŝtopi, umi, fiumi, geumi, gebani, geduŝi, gesidi, gestari, getabli ktp.
其实,这23个词显然是不完备的。不但没有《圣经》中的常用的enveni和ekkoni,也没有Libro de Amo一书中已经收入的许多词语,如著名的Sekretaj Sonetoj组诗之第35首:
XXXV
Por la unua, dolĉa foj': deflori,
kaj poste: nupti, karnon miksi, trui,
seksumi, kaj koiti, kaj geĝui,
kopuli, kohabiti kaj amori.

Enpafi, ŝtopi, vosti, grotesplori,
palisi, kaj bambui, kaj geglui,
kunkuŝi, kaj interne intervjui,
bombardi sube, mini, lanci, bori.

aj broson brosi, glavon karnan ingi,
buteron kirli, sondi, piŝti, piki,
kamenbalai, inan ingon klingi,

surpingli, karnon planti, truon fliki,
la brulon per la akvotub' estingi,
tranajli, spili, ŝargi, farĉi, fiki.

此诗之妙,在于完全不用单句,只由并列的四十个同义动词(作爱)组成,却又是标准的十四行诗。

这样的诗歌,以在下的孤陋寡闻,从来不曾在别的民族语中读到过,也很难转译成别的民族语。

 

附:

谈“云雨”一词的译法     王崇芳


在汉语中“云雨”一词的含义,凡是读过一点书的,几乎尽人皆知。《红楼梦》第六回,讲了贾宝玉第一次和袭人偷试了男女之欢的事,因而此回标题的前半部分是“贾宝玉初试云雨情”。这个标题在谢玉明先生翻译的世界语版的《红楼梦》中是这样翻译的:“Jado Ekprovis Amludon de Nubo kaj Pluvo”。译文紧扣原文,而且译得很简洁,让外国读者一看能领会这里所要讲的内容。但我认为,尽管外国读者能读懂“amludo de nubo kaj pluvo”暗指的含义,但他未必能像中国读者那样领会到这里面的文化内涵。细心的外国读者会问:性爱活动在中国为什么要用“nubo kaj pluvo”来形容呢?如果这位外国读者是一位富于幻想的人,“nubo”和“pluvo”这两个词也许会在他的脑海中勾引起更多联系呢。其实,《红楼梦》是一部严肃的作品,并非淫书。“云雨”是有着丰富文化内涵的委婉语。作为译者是有责任把这个词的文化内涵向读者交待清楚的。如果在译文中不能直接表达出这个词语的深层的文化内涵,也应该用注解的方式向读者这一文化内涵解释清楚。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在《红楼梦》第六回的标题下适当加一个简单的注释。这样做,也是向外国读者介绍中华文化的一个机会,我们是不应放过的。
《现代汉语词典》对《云雨》是这样解释的:宋玉《高唐赋》叙宋玉对楚襄王问,说楚怀王曾游高唐,梦与巫山神女相会,神女临去说自己“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后世因以指男女合欢(多见于旧小说)。我试着把这段解释译成世界语:la rimita prozaĵo Gaotang verkita de Song Yu: Song Yu diris al la reĝo de Chu-regno, ke la reĝo Huai de Chu-regno iam vizitis la altanon Gaotang kaj havis sonĝon, en kiu li renkontis la Diinon de la monto Wushan kaj havis intimaĵojn kun ŝi. Antaŭ ol la diino foriris, ŝi priskribis sin kiel “nubojn en la mateno kaj pluvon en la vespero”. Poste la esprimo “la nuboj kaj pluvo” estas uzata por aludi “sekskuniĝon”.我想,如果在“云雨”的译文的下面参照《现代汉语词典》的这个释义,加一个注解,效果会更好些的。
顺便说一下。我查看了一下,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翻译的英文版《红楼梦》第六回标题的前半部分是这样翻译的:Pao-yu Has His First Taste of Love(直译是:宝玉初次尝试爱的欢乐)。这种干脆略去“云雨”的译法,虽然取得了语义明快的效果,但却丧失了汉语原文的文化内涵。这样的译法是否可取,也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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