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的微妙作用
在理论上，世界语有两个第二人称代词ci 和
vi，前者是只用于单数，相当于汉语的“你”；后者既可用于复数，表示“你们”，也可用于单数，表示对说话对方的尊敬，相当于汉语的“您”。但在实际使用中，无论是在第二人称单数或是复数的场合，通常都使用
vi，很少使用ci。
《世界语插图大词典》（Plena Ilustrita Vortaro de Esperanto）在 ci 这一词条下有这样一个注解（Rim.）：Tiu
pronomo estas ordinare uzata nur en tradukoj, por aparta efekto. Zamenhof
klarigis la ĝenojn, kaŭzitajn de la uzado de ĝentila pronomo kaj konkludis: “por
forigi ĉiujn ĉi tiujn embarasojn, ekzistas nur unu rimedo: diri al ĉiu, ĉiuj kaj
ĉio nur ‘vi’ … Ĉio dependas nur de la kutimo”.
（此代词通常只用在译文中，以取到一种特殊的效果。柴门霍夫曾对由于使用敬称代词而造成的不便作过解释并得出结论：为了消除用法上的一切困惑，只有一个办法：无论对方是单个或是多数的人或物，说话时都用
vi 来指称……一切取决于习惯。）
正因为如此，即使在柴门霍夫的译作中我们也很少遇到使用 ci 的用例。我只在“Fundamenta Krestomatio”（《基础文选》）和柴门霍夫翻译的“Fabeloj
de Andersen”（《安徒生童话集》）中各见到过一个用例。下面是后者中的一个用例：
“Jes, jes!” diris la reĝo, “lunde ci ricevos nian filinon!” ĉar nun, kiel al
estonta bofilo, li parolis al li “ci”. （见“Fluganta Kofro”《飞行的箱子》）
在这一小段话中，国王由于已经把那个青年当作未来的女婿，因而就用 ci 来称呼他。在这里 ci 表示了一种亲昵的口吻。
（《新版世界语插图大词典》）（La Nova Plena Ilustrita Vortaro de Esperanto）在 ci
这个词条下增收了这样的一个例句： “Mi tra feliĉa ploro diradas al vi: ci!” 并由此增收了一个派生词“ciumi”(=
cidiri，以ci 相称，表示关系亲密）。
上面所举的这个例句摘自捷克女诗人 Eli Urbanova (1922-) 的一首短诗：
En Sonĝo Nur …
En sonĝo nur
ni niajn korpojn tuŝas
tremante pro volupt’,
en sonĝo nur
mi en la brakoj kuŝas,
venkito jen sen lukt’.
En sonĝo nur
ni pekas sen pudoro
regataj de pasi’,
en sonĝo nur
mi tra feliĉa ploro
diradas al vi: ci!
这首小诗描述一个女人在梦中与她相爱的男人共享激情时一面因极度的兴奋而幸福地哭泣，一面不停地用 ci 来呼唤他。在这里女诗人把 ci
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这首小诗写得乐而不淫，是世界语诗歌中的精品，早已被收进了《世界语文选（诗歌卷）》（Esperanta Antologio）中。
近读王佩先生写的《正版语文》一书（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该书在“决不宽恕‘你’”这篇文章中有一处这样写道：
“《水浒传》第23回，潘金莲设宴款待武松，席间多般挑逗，武松都没有发作。为什么？因为潘金莲一直用尊称‘叔叔’：‘叔叔冷啊？’‘叔叔请烤火。’‘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这样连叫了12声叔叔之后，潘金莲以为时机已到，说出了惹来杀身之祸的那个字。
‘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武松劈手夺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识羞耻！’
……
“假如潘金莲不说‘你’，结果可能大不一样。‘叔叔若有心，吃嫂嫂这半盏儿残酒！’武松也许会说‘嫂嫂！休要学那木子美！这半盏儿残酒全当是大哥饮过，武松吃了便是。’……”
水浒不愧为名著，这里的“你”字用得极妙。在世界语版的《水浒传》（Ĉe Akvorando）中上面的那关键的一句话是这样翻译的：
“Se vi havas deziron al mi,” ŝi diris, “eltrinku la restantan vinon.”
我想，如果把译文中的 vi 改为 ci，也许更能传达出潘金莲故意改变称呼的微妙作用。